第117章 我們終於找回爸爸了

  混沌初開，海天都呈現出沉重的鉛灰色。

  唯有東方，微微泛出一點暖暖的橘黃。

  觀景天窗不知什麼時候關上了，身上蓋著毯子，一點也不覺得冷。

  三隻海鷗停落在擋風玻璃前，站成一排，歪著小腦瓜，偷偷地朝車裡張望。

  唐小靈揉了揉眼睛，一時有些懵，想不起自己身在何處。

  腦袋懵了一會兒，猛然想起昨晚的離奇經歷，她忙偏頭看向駕駛位。

  丁慕川還在沉沉睡著。

  乘坐長途飛機的時候，唐小靈見到過蘇羽睡著的樣子。

  哪怕在睡夢中，他也皺著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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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慕川卻很不同，他眉目舒展，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麼美夢，嘴角還微微翹著。

  因為離得近，唐小靈甚至可以看到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

  屬於男人的氣息，滌盪在車內空間裡，讓唐小靈覺得有些陌生。

  他眼球動了兩下，似是要醒。

  唐小靈嚇得忙閉上眼睛裝睡。

  閉上了眼睛，耳朵卻緊張地豎起來，不放過一絲聲音。

  他好像坐了起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傳來一聲輕輕推開車門的聲音。

  唐小靈眼睛偷偷掀開一道縫，看著他輕手輕腳關上車門，伸了個懶腰，然後點燃了一顆煙。

  他靠坐在車頭的位置，背對著唐小靈望向正東方。

  唐小靈堂而皇之地睜大了眼睛，定定望著丁慕川的背影。

  他留著很短的平頭，穿著一件黑色的飛行夾克，下邊是一條淺藍的牛仔褲。

  昨晚沒顧得上細看，沒想到他如此魁梧有型。

  唐小靈有點恍惚，昨晚化身精神導師開導她的男人，和眼前的丁慕川，仿佛判若兩人。

  她這邊正望著對方的背影出神，不料丁慕川突然轉過身來。

  唐小靈慌忙閉上眼睛繼續裝睡。

  過了幾秒，旁邊的車門突然被打開，一陣冷冽的晨風吹了進來，伴隨著他隱著笑意，略帶惺忪的嗓音。

  「別裝了，剛才偷看我，都已經被我抓包了。」

  唐小靈本來還想掩飾一下，突然又覺得，在他面前，一切掩飾好像都沒什麼用。

  丁慕川是一個很會洞察人心的男人。

  既然如此，索性坦然面對，還省了很多麻煩。

  他抬手扯走了她身上的毯子，催道：「再磨蹭下去，太陽就要升起來了。」

  唐小靈攏了攏頭髮，跳下車，剛伸了個懶腰，就被他從身後拿毛毯裹住。

  「早起風涼，別感冒。」

  他微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無端露出幾分曖昧。

  唐小靈一下子僵住，被他推著，走到海岸的最前沿。

  腳下踩著剛剛褪去潮水的沙灘，越過海面看向遠方，天空的色彩越來越鮮艷。

  一輪紅日，一點一點爬出水面，倏忽一下躍到空中。

  天地頓時一片清明。

  混沌初開，宛若新生，唐小靈久閉的心門，也像被推開了一道縫。

  有陽光灑進來。

  「謝謝你。」

  唐小靈攏著薄毯，定定望著前方，話卻是沖丁慕川說的。

  「不用謝，等你回頭想找男朋友的時候，第一個考慮考慮我就行。」

  「你沒女朋友嗎？」唐小靈半是說笑半皺眉。

  丁慕川搖了搖頭，笑容高深。

  「我不信。」唐小靈撇嘴。

  雖然有點貪戀丁慕川的暖，可她心裡清楚，沒有十個八個女孩子調教，他不會是現在這樣。

  不急不躁，知尺度，懂進退，對人心拿捏得恰到好處。

  他幽幽開口，「我就知道你不信，說實話，我也不信。」

  這話欠揍，唐小靈抬了抬手。

  丁慕川偏頭躲開，嘿嘿地笑了起來，笑完又道：「以前有，現在沒有。我對你第一印象還不錯，昨天幫你，也不全是我這人高潔偉大做好事。

  我這人不做虧本的買賣，昨天晚上又是化身情感導師，又是出人出力，忙前忙後，總要圖點什麼，對吧。」

  唐小靈有點懵。

  很多人把內心的私慾隱藏起來，化身大公無私的人。可他卻如此坦白，把心裡那點小九九，毫不忌諱，都給說了出來。

  見她一臉詫異，丁慕川一聳肩，「我這人不喜歡勾心鬥角，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簡簡單單，快快樂樂，我覺得這樣挺好。」

  唐小靈有點愣，這話似曾相識，好像以前的自己，也是這樣一套處世哲學，可是後來慢慢變了。

  以前她誤以為，這就是成長。可是，現在來看，並不盡然，不是所有人的成長，都要變得深沉內斂。

  有些人依然如初，直白坦率，內心坦然。

  看上去就像……初升的太陽。

  .

  門鈴聲執著地響了好幾聲，寒溪一臉倦色爬起來去開門。

  她眯眼看了下牆上的鐘表，五點五十分。

  這麼早，會是誰呀？

  新請的保姆和育兒嫂夜裡不住這，每天早上八點準時過來上班。

  路過唐小靈房間的時候，寒溪敲了敲門。

  門內沒人回應。

  她試探著推了下，房門沒鎖，屋裡床鋪整潔，唐小靈並不在屋裡。

  夜不歸宿？

  寒溪八卦地眨眨眼，心裡有些暗喜。

  對於蘇羽和唐小靈，她是樂見其成的。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如果再結為夫妻，那是最合適不過了。

  門鈴聲又響了起來，寒溪猜測肯定是唐小靈回來了。

  她脆生生答應著「來了」，忍不住揚起笑臉，一臉八卦跑著去開門。

  門開的瞬間，她一下子愣住，笑容來不及收回，僵在了嘴角。

  門外的人，並不是唐小靈，而是……宴辭青。

  他一身肅寒站在門外，臉色非常難看，濃重的黑眼圈，還有下巴微微發青的胡茬，讓人不寒而慄。

  「你……你怎麼來了？」

  寒溪一臉震驚。

  宴辭青並沒回答她，眼神往裡瞟了瞟。

  記憶中，他為人處世很懂規矩，克己復禮，非禮勿視，可是他剛才的眼神，分明有很濃的探究意味。

  被吵醒的小釜光著腳丫子，揉著眼睛跟了出來。

  「媽媽，是誰呀？」他奶聲奶氣問道。

  不等寒溪開口，小傢伙從她胳膊下鑽出來，探著小腦袋往外瞧。

  等他看清宴辭青時，揉了揉眼睛，遲疑又驚喜，含糊問道：「你是……白叔叔，還是我爸爸呀？我是在做夢嗎？」

  宴辭青擰眉望著小傢伙，神情突然悲愴，眼眶發熱，本想避開小傢伙的視線，卻不捨得錯過半分半毫。

  他啞聲道：「我叫宴辭青，別名白筱宇，你爸爸是誰，我並不……」

  宴辭青三個字，如銅錘敲金鼓，把小傢伙一下子震醒了。

  他驚訝得睜大眼睛，慌亂拉扯著寒溪的袖子，蹦蹦跳跳地追問，「媽媽，媽媽，他真是……我爸爸嗎？」

  寒溪臉色漲紅，一下子愣住了。

  這話要怎麼答，怎麼答都讓人尷尬。

  小釜以為她要否認，忙搬出證據，「媽媽說過，我和小谷的爸爸，就叫宴辭青，沒錯的，就是宴辭青。」

  小傢伙一下子衝出來，伸開雙臂抱住了宴辭青的大腿。

  「爸爸，我們終於找到你了。」

  小釜的熱情，讓兩個大人都有點措手不及。

  宴辭青呆呆望著寒溪，沉聲問道：「這……是真的嗎？小斧頭和小穀粒，真的是我的孩子嗎？」

  寒溪閉眼，點了點頭。

  「我媽媽說是的，太好了，我們的爸爸終於回來了。」

  小釜激動得語無倫次，他轉身往回跑，一邊跑一邊嚷，「小谷，快醒醒，別睡了，我們的爸爸找到了。」

  孩子的吵鬧聲，引起路人的好奇。

  寒溪往旁邊錯開一步，垂頭不敢看他的眼睛，低聲道：「有什麼話，進屋再說吧。」

  宴辭青嗯了聲，抬步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