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當年往事

  正當江含枝想要好奇地打探一二之時，殿門忽然從裡頭被人打開了。

  趙瑾堂身邊的大太監丁德旺站在門內，滿臉喜色地看著趙拓一行人。

  「殿下，陛下醒了好一會兒了呢，您快進去吧。」

  說著，便趕忙側身，準備將一眾人迎進門，可餘光瞥見站在一邊的趙澈之時，腳下的步子瞬間就頓住了。

  「殿下，這……」

  他有些猶豫地看向趙拓，卻見他只是搖了搖頭，「無妨。」

  丁德旺無法，只得裝作無事發生，低著頭讓面前的一行人走進了大殿之中。

  

  趙瑾堂靠坐在龍床之上正閉目養神，聽見來人的腳步聲之後這才轉過頭來看著他們。

  可當他第一眼看見趙澈之時，卻沒有眾人預想中的那般暴怒，而是雙眼一錯不錯地看著江含枝。

  「朕好像……見過你。」

  趙瑾堂口齒依舊有些不清楚，可好歹能讓別人聽明白自己說的是什麼了。

  江含枝聞言，這才抬眼看了看他。

  說起來，原主可不就是因為這老皇帝的一句「雙瞳若翦水」被傳到了萬貴妃的耳中，這才被丟入敬事房打板子的嗎？

  趙瑾堂看著面色有些熟悉的江含枝，正在努力思考著究竟是在何處見過此人，可剛一對上她帶著些金色的瞳孔，頓時就睜大了眼睛。

  「你究竟是何人？！」

  趙瑾堂震驚地指著她，表情竟慢慢開始扭曲。

  這塞上遺玉的傳言他如何沒有聽說過？

  原本對於大邶國的一切，他也只不過是左耳進右耳出，可當他知曉了有那麼個人的存在之後，大邶國的一切對於他來說都像是恥辱一般。

  於是，原本還十分平靜的趙瑾堂頓時就有些激動了起來，他盯著江含枝反覆地看，卻始終想不起自己是在何處見過的她。

  這也難怪，原先江含枝還在宮中之時，每隔一段時日便要服下藥丸，將自己的瞳色遮掩。

  如今她已經沒有什麼好避諱的了，自然是以最原始的模樣站在趙瑾堂面前。

  趙瑾堂的模樣讓殿中的一眾人都有些奇怪，正當他有些混亂地左看右看之時，餘光突然就瞥見了另一個似曾相識的面孔。

  江含枝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皇帝的不對勁，她順著趙瑾堂的目光看去，見他正雙眼死死地盯著頌時，眸中隱含著滔天怒意。

  「你……！」

  趙瑾堂直接就將手中拿著的奇楠串朝著頌時擲了過去，可眼下他才剛醒來，著實是沒有什麼力氣。

  那珠串在頌時面前約摸一尺處便落在了地上，方才被他緊緊扯住的絲線瞬間就斷裂開來，那些名貴的珠子頓時散落了一地。

  趙瑾堂雙眼發紅，掀了被子就想要下床，一邊動作還一邊指著趙拓的鼻子罵道：「你個孽子！竟與這等人為伍！」

  趙拓在來之前其實是做好了準備今日皇帝定是又要發怒的，可沒成想，這問題竟不是出在趙澈的身上。

  他滿臉疑惑地看著頌時，見他一副面色平靜的模樣，對於趙瑾堂的暴起竟半點反應都沒有，頓時就想起了方才在殿外他說的那番話。

  ——我來此處，是見一位故人。

  難不成，這人竟是皇帝？！

  趙瑾堂看著眼前這人，想著自己當年嫉妒得面目全非的樣子，頓時就覺得一口血哽在了喉頭。

  他們郎情妾意又何妨，先來後到又何妨？可他是皇帝啊！這天底下，還有什麼是他想要卻得不到的？！

  眼下自己病重，頌時卻忽然如幽靈一般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他的皇宮之中，這不是在挑釁又是什麼！

  趙瑾堂通紅著眼睛看著與頌時並排站著的趙拓，恍惚中竟覺得他們二人的臉都好像重疊了一半，滔天的怒氣已經快要湧出胸口。

  「來……來人！給朕殺……殺了……蘇氏……」

  丁德旺遠遠地站在角落裡，看著皇帝突然一下暴怒，而後整個人又開始搖搖欲墜，口中還在不住地念叨著要殺人，拿著拂塵趕忙就走上前來。

  可還未待他走到皇帝的臥榻跟前，就被笑眯眯的王海擋住了去路。

  「咱們下人就不必上前了，眼下這麼多主子在陛下跟前呢，哪裡輪得到咱們伺候啊，你說是嗎？」

  丁德旺有些怔愣地看著王海手中不知何時已經拔出了鞘的一把雪亮匕首，又小心地越過他的肩膀看了看已經快要倒地的皇帝，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找回了些神志。

  也不過片刻之間，丁德旺頓時就變了一副臉色，就好像方才焦急的模樣都從未出現在臉上一樣，恭敬地退後了兩步，腳下一轉便出了殿外，還「識趣」地將殿門都關上了。

  當門被關上的一瞬間，殿內頓時就安靜了下來，誰都沒有說話。

  趙拓兄弟二人站得離皇帝最近，清楚地聽見了方才他倒下之前，口諭中的那句「殺了蘇氏」。

  放眼整個後宮，姓蘇的后妃，也不過一人而已。

  ——嫻妃蘇慧柔，他們的母妃。

  趙澈看著眼前突如其來的一幕，結合頌時與皇帝二人見面之後的反應，突然就想起當時在木析山之中，這頌時好似是與他說過一些奇怪的話來著。

  那時自己只當他是對自己有所圖，可沒想到，他那時竟是在透過自己看著另外一人。

  頌時和……嫻妃。

  難怪他們自小到大的記憶之中，母妃常常一個人看著天邊北去的候鳥發愣，與整個後宮都格格不入，也向來不會爭寵。

  原來，竟是因為心裡早已有了旁人嗎？！

  趙澈與趙拓二人當即就察覺到了事情有些不妙，趕忙命王海守在門外，不許任何人進殿。

  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就連趙拓一時間都沒了主意。

  方才那句話，應當只有丁德旺一人聽見了，且還離得甚遠。

  此人倒是不足為懼，只不過……

  他雙眼複雜地看著頌時，不必開口問也猜想到了事情的真相。

  「所以，這便是你今日進宮的原因嗎？」

  頌時沒有回答，他垂眸看了看倒在地上被氣暈過去的趙瑾堂，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