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節哀

  「少主，你……節哀。」

  「……？！」

  江含枝聽了燕歸林這話頓時就呆住了。

  「你方才說甚？什麼節哀？！你給我說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

  她回過頭厲聲質問道，也不顧那馬背將她顛得險些要掉下來。

  燕歸林看著她突然重心不穩，身子朝著一邊倒去都顧不上，趕忙伸手扶住了江含枝的肩膀，好歹將她扶正了沒有跌下馬，可卻沒有再說話。

  江含枝看著燕歸林的模樣，一顆心瞬間就沉到了谷底，心中忽然就湧出了各種猜想。

  難不成是趙澈？

  他……

  好在從那密道出口到礦區的路並不十分遠，三人快馬加鞭，很快便返回了營地。

  

  江含枝心中七上八下的，燕歸林將馬拉停後，她竟直接從一人高的馬背上跳了下來，朝著門口已經圍滿了人的那件營房快步跑去。

  江含枝不顧眾人的眼神奪門而入，第一眼看見的便是躺在床榻之上，臉色慘白的趙澈。

  有那麼一瞬間，她都感覺自己不會動彈了，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那不遠處的人。

  趙澈的胸口一點起伏都沒有，躺在那兒渾身是血，整個人都安靜得很。

  江含枝身子晃了晃，這才被跟在後頭進來的莫邪一把扶住。

  莫邪見江含枝遲遲不靠近，只得放開她走到床前，悄悄地伸出手在趙澈的脈搏上探了探。

  ——還活著啊……

  莫邪趕忙在床邊坐下，伸手掀開了趙澈前胸的衣裳，入目的便是那個黑漆漆的血窟窿。

  燕歸林雖說不似莫邪這般醫術高超，可到底還是懂得些止血的法子的。

  那些厚厚的布塊此時已經被殷紅的血浸透，有些幹了的竟黏在了他胸前的皮膚之上。

  「快去拿我的藥箱來！」

  莫邪朝著身後大喊，這一聲倒是把江含枝喊得回過了神來。

  「你要藥箱作甚？」

  她的聲音帶著些許顫抖，就像從遙遠的地方飄來那般微弱。

  莫邪有些奇怪地回頭看去，見她此時的臉色竟沒有比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趙澈好多少，這才明白她是誤以為趙澈已經斷了氣。

  莫邪趕忙擺了擺手，「少主莫慌，他還有一口氣呢，眼下需要趕緊醫治才是。」

  江含枝聽了莫邪的話，這才終於有膽量走上前來。

  她湊近趙澈的臉仔細聽了聽，果然還有微弱的呼吸，和那幾乎不可聞的心跳聲。

  江含枝只覺得自己瞬間就被抽空了力氣一般，整個人頓時就委頓在地，大口喘著氣，呆呆地不知在想些什麼。

  眼下一個重傷之人躺在身前，莫邪也顧不上江含枝，趕忙將她扶坐在一邊，取了一個小兵拿來的藥箱便開始給趙澈處理傷口。

  江含枝的手抖得厲害，只得盡力抓握住自己的衣擺，好讓她鎮定下來。

  她避著自己看向那已經掀開了衣裳的胸口，那個血窟窿雖說已經不再噴涌，可依舊可怖極了。

  「少主，不若……你先在外邊等候？」

  莫邪看著江含枝臉色發白的模樣，心中十分擔心她會不會半途就直接暈過去。

  可江含枝壓根聽不進莫邪的任何話，鐵了心要守在一邊，依舊坐在一邊紋絲不動，任是莫邪說什麼都無甚反應。

  莫邪無奈，只得隨她去，自己則專心埋首在趙澈的胸前處理著那嚇人的傷口。

  過了一個時辰，莫邪擦了擦額上的汗，終於再次站起身來。

  「這情況有些不妙啊……」

  「什麼意思？」

  方才一直盯著床榻發愣的江含枝趕忙也跟著站了起來。

  「可是需要什麼草藥？我帶人去林間尋來……」

  「少主莫急，他的傷口我已經處理好了，只不過……觀他氣息微弱，倘若是沒有補氣之藥，我也不好說他究竟能夠撐多久。」

  「補氣……？」

  江含枝頭一個便想到的是人參。可這荒郊野嶺的，要上何處尋那上好的山參來呢？

  「我再想想法子吧，盡力而為。」

  莫邪嘆了口氣，又從那藥箱中取出了銀針，在趙澈的胸口上下部位扎了好幾針。

  「此法應當能夠暫時將血止住了。說來也奇怪，按照常理，無論他胸口是被何種兵刃洞穿的，若是放在常人身上，應當都……」

  莫邪正說著，又瞥了一眼江含枝，到底還是沒將剩餘的話說盡。

  「我盡力吧。」

  丟下這麼一句話，莫邪便背著藥箱走出了屋子。

  江含枝訥訥地轉身看了趙澈好半晌，終於還是沒忍住，上手摸了摸他的臉。

  ——冰涼一片，就像是死人一般。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趕忙甩了甩頭，將這些不吉利的詞彙盡數從腦中丟出去。

  她呆呆地看了趙澈許久，這才勉強找回了些神識，緩緩地走出了屋子。

  燕歸林自從將江含枝與莫邪帶來後便一直守在門外的不遠處，江含枝遠遠地看著他，心中頓時就火冒三丈的，邁開步子就朝著燕歸林走去。

  燕歸林見江含枝突然朝自己氣勢洶洶而來，突然就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

  雖說保護趙澈並不在他的職責範圍內，甚至他一度還與趙澈十分不對付，平日裡對他都是愛搭不理的。

  可那人終究是少主在意的人啊……

  若是此番要被問責，他也認了。

  他站在原地沒有動彈，靜靜地看著滿臉怒氣的江含枝朝著自己的方向而來，就連在不遠處吩咐著吳越前去尋找草藥的莫邪都停下了話語，朝他們的方向看了過來。

  「你個混蛋啊！」

  江含枝只覺得自己氣得頭都痛了，額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對著燕歸林劈頭蓋臉地吼了出來。

  她深吸了好幾口氣，這才好不容易找回了點理智，而後接著罵道：「「節哀」是這麼用的嘛？！」

  「少主，屬下……誒？」

  燕歸林已然做好了準備要被江含枝臭罵一頓，可這被罵的原因卻著實讓他有些怔然。

  江含枝看著燕歸林充滿了無辜的眼睛，到了嘴邊的一堆高級問候總算是被咽了回去。

  罷了罷了，他不是中原人，說錯話也無可厚非。

  可她方才是真的以為趙澈已經死了啊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