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萬事俱備

  這納烏錯山實則是關內木析山的余脈，只不過到了關外後，當地人用了個別稱，賦予了這座山一個全然不一樣的寓意罷了。

  眾人趁著夜色摸黑潛入了山中，待爬到半山腰的平坦地帶後，終於可以看見不遠處的點點燈火了。

  「少主，那便是北鎢礦。」

  燕歸林伸手指了指，自己也遠遠望著那到了夜裡依舊沒有停工的礦山。

  江含枝趕忙走到樹林的邊緣朝著那些隱約在走動的人看去，可還未看一會兒，面色就變得凝重了起來。

  他們這哪裡是在挖礦？！眼前所見分明就是個屍橫遍野之地啊！

  「他們在作甚？」

  趙澈方才放下包袱走上前來，一眼也看出了不對勁。

  那些被抬著裝上了獨輪車的一個個曠工的屍體就這麼堆放在一旁，整個礦區除了驍騎軍之外，竟沒有見到太多大邶國人。

  「礦工們日復一日地勞作，饒是個鐵人也撐不住啊……」

  

  燕歸林冷冷地看著底下的慘狀，面色沉沉。

  趙澈看著眼前的一幕，忽然就想起了他與江含枝二人在那地洞之中發現的成堆的白骨，還有……

  他趕忙伸手在腰間的布袋中摸索了一陣，掏出了那個自屍體上搜羅來的令牌。

  「你瞧瞧，可認得這上頭的文字？」

  趙澈將那令牌遞給燕歸林看。

  可燕歸林才瞟了一眼，登時就激動了起來。

  「此物你自何處得到？那人可還好？！」

  趙澈被他突如其來的態度轉變嚇了一跳，忽然就有些不敢將實情說出來。

  「是……山洞之中……」

  燕歸林看著趙澈臉上的表情變化，再結合他的隻言片語，忽然就好像猜到了什麼似的，連令牌都沒有還給他，一甩袖就直接離開了。

  「歸林原先是王上的大內侍衛，這……是侍衛們出入宮廷的腰牌，攏共也不過十二人。」

  莫邪背靠著一棵樹遙望著山腳下的燈火幢幢，臉色同樣有些不對。

  堂堂大內侍衛，最後竟淪落到了這般田地，也難怪燕歸林會那般氣憤了。

  眾人已經過長途跋涉，總算是到達了預訂的目的地，接下來的事情，江含枝便暫時不用操心了。

  是夜，一隻信鴿從納烏錯山的林間悄然起飛，過了幾日，遠在關內的趙拓總算是等來了前方的消息。

  他將那小小的竹管重新系在了鴿子的腿上，正打算放飛，就看見沉著臉色的靖王從外邊走了進來。

  靖王這些時日來可謂是焦頭爛額。

  他們在保寧府假扮流匪占據了府城後，萬家人派出的軍隊雖說已經悄然奔著西京而去，可許是為了暫時穩住朝廷局勢，萬暨好歹還是裝模作樣地留了五千人兵臨城下，每日與靖王的軍隊你來我往鬥智鬥勇。

  眼下總算是到了可以動手的時候，靖王只覺得他的苦日子好像終於到頭了一般。

  「如何？本王可真是受夠了！」

  他坐在趙拓的對面，端起桌上的茶一飲而盡，滿臉的不耐之色。

  原先在戰場之上，從來都只有他攻打別人的份，眼下卻被萬家人圍在城中出去不得，還不能主動反攻，可叫靖王憋屈了好些時日。

  趙拓心中好笑極了，看著他點了點頭，「動手吧。」

  靖王聽了這話簡直像是得了特赦那般，頓時就激動了起來，也不顧此時依舊是大晚上的，站起身就想要去吩咐外面守著的李宿雨。

  可臨出門，靖王卻忽然想到了一事，有些不解地回過身來。

  「你在這廂鬧出這般大的動靜，難道就不擔心宮中的嫻妃？」

  萬貴妃把持後宮也不是一日兩日了，若她真的有心拿了嫻妃做把柄，他趙拓還能這般胡來嗎？

  可趙拓卻對著他神秘一笑，「堂兄放心，後路，自然是已經安排妥當了。」

  靖王見趙拓如此說，便知他定然已經有了安排，心中忍不住詫異。

  且不說他趙拓的手竟能伸得這般長，他人還遠在千里之外，宮中的事情竟就這般被他安排好了。

  想他奉旨成了欽差前來剿匪之時，還是數月前的事了，難不成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有了要謀反的心思了嗎？

  趙拓看著靖王的表情，對他心中的想法與猜疑只作不知。

  謀反的心思？怕是自從六弟糟了難之後便已經有了吧……

  而同樣惦記著身處西京的嫻妃之人卻遠遠不止靖王與趙拓二人。

  身在邊關外的江含枝頭一次與趙澈談起了原先在宮中的那段日子。

  「若是沒有嫻妃娘娘，恐怕我都沒有命能夠捱到出宮了。」

  她感慨地道。

  眼下回想起那時在玉溪宮中的時日，江含枝倒是少有地添了一絲懷念。

  「不用擔心，阿兄說，母妃此時已經不在宮內的。」

  江含枝轉頭看了他一眼，「真想不到，那位韓太傅竟還有如此的本事。」

  從深宮之中偷運一個位列四妃的嬪妃出來，這可是要殺頭的罪，他竟然也肯幫忙？

  其實說起此事，就連趙澈都意外極了。

  「也不知阿兄是如何與韓太傅搭上線的……」

  他們原先明明就沒有多少交集的啊，只不過幼時在上書房，韓太傅最喜歡的學子便是那沉穩又安靜的四皇子罷了。

  可就憑這個……他也實在難以想像韓太傅究竟是抱著何種心態參與到這奪嫡的大計之中來的。

  一品太傅又如何？曾經的帝師又如何？

  若是真被金鑾殿上那位察覺，照樣逃脫不了滅九族的罪責。

  前朝的那位太傅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嗎？

  可江含枝對於韓太傅的事情到底也沒有多少興趣。

  她想了想，這才說道：「其實，出宮也不是一件壞事啊……原先我在玉溪宮之時，倒是覺得嫻妃娘娘待在宮中好似也並不怎麼十分快活，出宮小住，說不定能讓她開心些呢……」

  趙澈聽得此言，也同樣想起，自小到大他曾不止一次看著自家母妃登上高高的靈雀台對著西邊遙望著，也不知究竟在看什麼。

  想來，她若是能出宮看看，倒還真不失為一件好事。

  趙澈看著江含枝的笑顏，伸手將她額前的碎發往一邊捋了捋，正想要開口，卻忽然警覺地回頭望向不遠處的樹林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