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混亂

  探聽到了消息之後，江含枝迅速轉身，將方才放在地上的細軟包袱重新背在了背上，帶著春來與夏至便想朝著巷子的另一端離開。

  「我們現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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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含枝一邊走著一邊神情嚴肅地道。

  夏至聽了這話，乖乖地小跑著跟在她身後，跑得兜里的銅板都清脆作響，可春來卻有些莫名。

  「阿姊，咱們不買吃食了嗎？若是你不便出面，我可以去的……」

  江含枝聽了這話卻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示意二人緊跟上她。

  「不行，咱們現在就離開。我們不知道那一行流放的犯人會在何時到達漢中府，可若待他們來了咱們再離開，屆時恐怕龍二這些人便會盯得更緊了。」

  雖說以龍二的身份，還遠遠不到有能力封城尋人的份兒上，可這漢中府的府城攏共也就四個門。

  方才她瞥了一眼街市，龍二此番可是帶了七八個人來此處的，若是他們屆時分散開在各個城門口把守，那可就麻煩了。

  江含枝帶著春來與夏至一路悶頭快步出城，一直到他們回頭再看不見城門之時才停下腳步。

  江含枝看了看周圍，此處只有一些農人的民房，剩下的便是一望無際的田地了。

  她將包袱交給春來，「你們在此處等著，我去附近的農人家買些路上的乾糧，咱們今日便離開這裡。」

  說著，便揣著銀子朝著附近的農家小院而去了。

  這個時辰應當是農人們都在家歇息亦或是吃午飯的時候，可不知為何，江含枝站在籬笆院外叫了許久的門，裡面的人才滿臉戒備地探出頭看了一眼。

  「何事？」

  一個大娘從門內走了出來，上下打量了幾番江含枝，一臉審視之色。

  江含枝有些納悶，她看著並不像是歹人啊，為何這大娘如此防備？

  她直接從荷包中掏出銅板遞了出去。

  「大娘，我們兄弟三人途徑此處，身上帶著的乾糧已然所剩無幾，不知可否買些餅子饅頭一類的？」

  那大娘看見江含枝遞了銀錢上來，臉色這才緩和了下來，主動打開籬笆門讓她走進了院子。

  江含枝足足給了三四十文錢，因此那大娘倒是十分慷慨。

  她回到廚下用油紙裝了一大包油酥餅和饃饃，還拿了好幾個雞蛋這才再次回到院中。

  「俺家沒有白面饅頭，只有這些了，你瞧瞧可還行？」

  江含枝對吃食並不十分挑剔，趕忙接過，笑著點頭道：「這些便好了，多謝大娘。」

  那大娘這才露出一個微笑，「小哥別介意，方才我還以為你是那上門乞討之人呢……」

  江含枝有些尷尬，笑了笑沒有接話。

  那大娘又說：「也不知怎的，從上月起此處就多了不少流民乞兒，若只是一頓兩頓的，俺家舍救舍了，可送走了一個，下一次便會來十個，這還不得把俺家吃窮？」

  其實早在上一個城鎮之時江含枝便有了這種感覺。

  當時她趕著鴨群往鎮上去售賣，途中就有不少蹲在林間樹下，衣著襤褸的人盯著她那群肥碩的鴨子一眼不眨的。

  當那一群嘎嘎亂叫，目標頗大的鴨子盡數被換成了銀錢之後，江含枝這才放下了心來。

  「大娘可知是何原因？」

  江含枝問。

  那大娘卻有些發愁地嘆了口氣，「近來越來越亂了啊……聽說是京城出了事兒，往後指不定還要打仗呢……」

  江含枝聽了這話卻皺了皺眉。

  按理說，流民的出現一般就是歸咎於戰亂與災年。

  今年的氣候看著並不像是要乾旱的樣子，因此地里的收成應當還是有保障的，那麼便應該是另一種了。

  可是，雖說六皇子如今遭到了流放，可畢竟皇帝還在，仗也還未開始打，緣何這般早就出現了流民呢？

  「大娘，那些流民是何處的口音啊？」

  那婦人皺眉想了想，「好似是西邊來的呢……」

  江含枝聽了這話心中便有數了，謝過了這大娘便趕忙回到了春來與夏至的身邊。

  江含枝將方才買來的饃饃與油酥餅分給二人，口中還不忘囑咐道：「這吃食往後可得藏好，切莫讓旁人發現了咱們有存糧。還有銀錢，也都貼身放著……」

  春來一聽江含枝如此嚴肅的語氣，心中已經隱約察覺到了不對勁。

  「阿姊，可是出了何事？」

  江含枝點了點頭，「往後這一路上都可能不會太平，咱們一定要小心。」

  此處往西行便是邊境了，難道萬貴妃的娘家人終於有了動靜了嗎？

  夏至有些害怕地抓住江含枝的袖口，後者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輕聲安撫道：「沒事，你跟緊我和你阿兄就好了。」

  夏至乖巧地點了點頭，復又將方才塞進裡衣的銅板壓了壓，確保沒有任何縫隙，這才轉身又去搗鼓那些油酥餅。

  為了躲避龍二一行人對自己的圍追堵截，江含枝毫不猶豫地帶著春來二人上路。

  而當他們路過了岷州衛靖王軍隊的駐地繼續往西，果然流民與乞丐一瞬間就多了起來。

  出了岷州衛再往西北方向走一兩日便可以到達臨洮府，可他們卻沒有想到，臨到頭來橫亘在三人面前的卻是如此混亂的景象。

  江含枝一行人走出岷州衛之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她正打算在林間尋個空地將鋪蓋攤開，卻發現路邊的小樹林中已經三三兩兩聚集了不少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人。

  那些人一看見過往的行人，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目光不停地在他們三人的包袱上打量，恨不能直接看清裡頭裝的是何物。

  春來原先帶著夏至在西京郊外過著乞兒的生活之時早已見慣了這種餓狼般的目光，心中也瞬間警覺了起來。

  江含枝暗自握緊了腰間的那把殺豬刀，暗暗戒備著，一邊快速地思考著要不要冒險趕一段夜路與這些目光不善之人拉開些距離。

  忽然一個老婦人帶著一個與春來年紀相當的娃兒手中拿著一個破瓷碗忽然從林間走了出來攔在了三人面前。

  「這位小哥，行行好吧，我們已經三日沒吃東西了……」

  江含枝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那老婦人的手，見上頭竟一點泥巴灰塵都沒有，卻隱隱有些幹了的血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