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老屋子

  江含枝有些渾渾噩噩地從王家的後院走了出來，一下沒注意還將那本就搖搖晃晃的籬笆弄出了些聲響。

  坐在屋中的王富貴聽見後院的響聲，問了一聲「什麼人？」，而後起身便想走出院子前來查看。

  而此時，一直密切注意著小院中動靜的夏至看見王富貴映在地面的人影正朝著這邊走來，激靈地學了一聲貓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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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王富貴在聽見那一聲小小的「喵」之後，腳下的步子瞬間就停了下來。

  「哦……是貓啊……」

  他自言自語地又重新走回了屋中，還順便將屋門關上了，隔絕了一室昏黃的光線。

  院外，三個身影借著月色的淡淡光線從王家後院走了出來便一頭扎進了路邊的灌木叢中。

  江含枝垂首坐在地上，春來與夏至都看不清此刻她臉上的表情，只得安靜地站在一旁。

  江含枝呆呆地坐了一會兒，忽然林間的一陣微風吹在臉上，讓她感覺到了一絲涼意。

  她抬手一摸，竟是一手冰涼的濕潤感。

  夏至這一路上跟來，還從未見過這種模樣的江含枝，嚇得趕緊蹲下來，伸著小手在江含枝臉上擦著。

  「阿姊？你怎麼啦？是不是剛才那屋裡的人罵你了？你莫哭……我幫你罵回去！」

  江含枝聽著耳邊這稚嫩的童聲，心中翻湧著的情緒忽然就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洩口一般，眼眶中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一下便決堤而出。

  一旁蹲著的夏至已經看傻了，怎的他安慰了之後阿姊反而哭得更凶了呢？原先阿娘哭的時候，爹爹也是這般安慰的啊……

  江含枝想著方才聽到的那些話，瞬間就悲從中來，就好像是這軀體本能的一種反應一般，忍都忍不住。

  她伸手就抱住夏至小小的身子，小聲地啜泣著。

  夏至一動都不敢動，他求救般地看了看自家阿兄，見他也有些不知所措地對著自己攤了攤手，只好繼續保持著一個姿勢不敢動彈。

  「阿姊？」

  當江含枝終於緩過勁來了後，夏至伸出小手在她的背上輕輕撫了撫以示安慰。

  江含枝抬頭一看，見春來與夏至雙雙立在自己面前，滿臉的擔憂之色。

  她擦了擦眼淚，恢復了正常，朝著一大一小的兩個笑了笑。

  「阿姊沒事，走，咱們回院子瞧瞧。」

  眼見著王家小院中都已經熄了燈，想必他們今晚是不會再出來了。

  江含枝帶著春來與夏至回到老槐樹邊的那個小院中，輕輕地推開了門。

  原先自己與阿娘住著的那間屋子如今已經堆滿了各種雜物，許多破舊的物件零碎地散落在地，就連一個下腳之處都找尋不到。

  她從隨身的包袱中找出了火摺子將桌上的小油燈點亮，屋內的景象也慢慢能夠看清。

  入目是一片破碎狼藉，原來的一些舊衣裳已經被撕剪成一塊塊在地上扔著。

  江含枝認出了腳下丟著的一件這是原先母親一直捨不得穿的杭綢的衣裳。

  姨母身形比母親要胖上許多，因此這衣裳她無法直接拿去穿。

  江含枝心道：怪不得方才在她身上看見的那個荷包那般眼熟，竟是姨母將母親留下的衣裳拿去裁成了布塊做了荷包。

  想到方才在王家小院偷聽到的對話，江含枝趕忙蹲身去查看一旁散落著的其他一些支離破碎的衣服。

  果不其然，這屋內已然沒有一件完好的衣裳了，前襟後背都已被人用剪刀裁剪下了大塊的空缺。

  夏至在一邊看著僅僅是有些好奇，可春來方才卻是與江含枝一同躲在王家的後牆根聽了一耳朵。

  他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臉上的表情也漸漸變得憤慨起來。

  江含枝此時已經調整好了心情，她面無表情地將這些東西放回了地上原位，並沒有挪動，以防第二日被人察覺這裡進了人。

  自己回自己家卻要像做賊一般，也實在是諷刺至極了。

  她娘親原先沒有多少積蓄，這倒是無甚讓姨母一家可以惦記的，可卻有一個自西邊帶回來的首飾盒，嵌了螺鈿和銀花，做得精巧至極。

  江含枝記得自己幼時想要摸一摸，阿娘都十分寶貝的模樣，生怕自己將那精緻的妝盒弄壞。

  可如今這妝盒早就不見了蹤影，而母親留下的為數不多的首飾眼下還插在姨母的頭上。

  江含枝靜靜地在床邊坐了許久，一句話都沒說。

  她借著昏黃的燈光打量著這室內，眼睛不停地在斑駁的牆壁上一寸寸搜尋著。

  忽然她的目光移至距離床頭不遠處的一塊已經裸露在外的磚石上便定住不動了。

  「春來，你去廚下幫我找個蔑刀來。」

  江含枝轉頭說著，一邊將自己的包袱擱在床的一邊，而後鞋子都沒脫便直接站在了床板上。

  春來腳步很快，轉眼功夫便拿著一個生鏽了的蔑刀回到了屋內。

  江含枝伸手接過，便開始在這一小塊區域的牆面上敲敲打打。

  她與阿娘原先住的屋子在起房之時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她小心地捶打了好一陣子，這才將那幾塊磚敲得隱約有些鬆動。

  春來與夏至一直都站在一邊好奇地看著她，沒一會兒就見江含枝從牆裡將整塊的磚抽了出來。

  他們都十分不解，不知為何江含枝要突然對著這牆裡的磚下手，連忙湊上去查看。

  「呀！」

  夏至的小腦袋探了過去，卻在看見那磚頭之時忍不住驚嘆了一聲。

  這抽出的磚有一塊竟然是中空的，裡邊放著一個靛青色的布包。

  其實江含枝只是根據原主的記憶隱約想起這屋內應當還藏有些什麼，卻不曾想她竟然一下便找准了位置，心中也十分開心。

  她小心地將這布包打開，見裡頭還放著一根模樣怪異的銀簪，粗粗短短的，一端還有個三角叉似的簪頭，看著全然沒有半點美觀可言。

  江含枝將這枚簪子托在掌心看了看，這才好生收進了包袱內，又去看一旁放著的物件。

  裡頭幾張薄薄的紙張，上面寫滿了字，還蓋了縣衙的印。

  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