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還是晚了一步

  那宮嬤一個不慎就被竹喜推得跌坐在了地上，呆愣愣地看著那一群小太監上前挨個將所有的木桶都一一打開。

  跟著這宮嬤來的小宮女已然被這仗勢嚇傻，站在一邊動都不敢動一下。

  當所有的木桶都盡數被打開之時，宮道上瞬間就彌散開一股濃濃的氣味，沖得眾人不約而同地抬起胳膊捂住了口鼻。

  竹喜也顧不得這許多，在帶來的小太監身後踹了一腳便斥道：「愣著作甚？還不快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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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罵了一通的小太監哪怕心中再不願，也顧著芒總管正在站在一邊，只得乖乖上前，用手中拿著的木棍挨個攪動每一個香桶進行查找。

  當查到最後一個桶之時，爬上車轅的小太監動作忽然一頓。

  他有些奇怪的轉頭與竹喜說道：「喜公公，這個桶是空的。」

  話音剛落，竹喜與芒景幾乎是同時轉頭看向了他。

  「空的？」

  竹喜皺著眉頭親自走上前來，他一躍就來到車上而後探頭往裡一看——果然是空的。

  芒景與竹喜今日本是奔著這桶中躲藏的人而來的，可誰知查到最後也只是查出一個空的香桶而已。

  竹喜看著眼前的景象，頓時就感覺事情有些不妙。

  他也顧不上就此暴露今日來的目的，跳下車來到那宮嬤面前厲聲質問道：「你這香桶中藏的人哪去了？！」

  此話一出，跟著這宮嬤前來的一眾人都有些發懵——這桶中原先藏了人？

  那宮嬤聽見竹喜的話心中頓時緊張了起來，她跪在地上急急說道：「喜公公這可冤枉奴婢了……奴婢膽子再大，也不敢偷偷藏人出宮啊！」

  竹喜聽到這辯解的話就怒從中來，追問道：「若是沒有藏人，那你緣何要運送一個空的香桶出宮？！」

  那宮嬤有了片刻喘息，終於緩過了神來。她趕忙道：「喜公公您有所不知啊……咱們每日拉著車在各宮收恭桶，這收來的也是有多有少的，若是剩下個把空桶沒有裝是常有的事。」

  「今日許是宮人們沒有注意，便將這空桶也留在了馬車上，這才叫奴婢們一併給拉了來。」

  「喜公公明鑑啊……這私藏人口出宮可是重罪，奴婢在這宮中待了二十載，如何會不明白這個規矩呢？」

  那宮嬤也不過是剛開始緊張了一陣，眼下回過了神來之後，這大呼冤枉的話一句說得比一句溜。

  竹喜此時已經不敢看芒景的表情了。

  若說著宮嬤真的收了錢將含枝藏在裡面，他們也得真正抓著了人才好問罪。

  如今這無憑無據的，就憑著眼前的一個空香桶，實在是不足以說明任何問題啊……

  芒景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宮嬤許久都沒有作聲，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麼似的，轉頭看著竹喜問道：「內務府外放宮女，往年間都是在什麼時間？」

  竹喜有些茫然，不明白緣何乾爹忽然就想到了內務府的頭上。

  可當他仔細一想，頓時覺得好像他們忽略了些什麼事情，趕忙道：「那日奴才聽內務府前來收暖爐的宮人提了一嘴，似乎就在這兩日……」

  說到這裡，竹喜終於一瞬間反應過來，究竟是何處不對勁。

  從玉溪宮往永華門出宮，是必然會經過廣陽宮的。

  因此若是那丫頭跟著內務府的人走在一道，勢必會被廣陽宮的人看見。

  可今日他們一門心思放在了永安門這邊，竟全然忽略了內務府！

  難不成那連翹是被含枝買通了才前來報假信好調虎離山嗎？！

  一邊站著的芒景顯然也想到了這一種可能，他冷哼了一聲，將袖子一甩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永安門的宮道上，直奔永華門而去。

  而在另一邊，當江含枝看著眼前高大的德勝門，腳下邁出了第一步之時，她心裡便清楚，往後的路她就要全靠自己了。

  這德勝門是皇宮的最外邊一個宮門，名字還是開國先帝給題的，寓意「得勝歸來」。

  往年間打了勝仗的軍士們歸京，皇帝都會親自迎出這個宮門，以顯示他們為君王之「德」，而此門也就此改為了「德勝門」。

  這個宮門的上面有著高高的城門樓子，每日值守的侍衛從不歇息，一日三班地換崗，以確保皇宮的安全，只因為這一道宮門外邊，便是西京的街道市井了。

  原主八歲時就被賣進了宮，一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六年。

  這六年間，她每日都只能望著頭頂宮牆圍住的那一小塊天空，謹言慎行，小心翼翼地過著每一天，感覺如此這般的日子就好似沒有窮盡一樣。

  她當初進宮之時，想必沒有料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慘死在敬事房的刑具之下吧……

  江含枝心中有些感慨，但同時更多的卻是一種難以言表的激動與興奮。

  她再次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那高高的宮門城牆，而後轉身便混入了街道上來往的人群中。

  身後，德勝門緩緩地關上了，江含枝悶頭便扎入了街道上川流的百姓中，卻沒有看見，此刻那高高的城門上，芒景正盯著她遠去的背影，獨自憑欄。

  方才他們趕到永華門之時，內務府的太監都已經打道迴轉，恰巧與匆匆趕去的芒景與竹喜等人打了個照面。

  兩方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卻沒有說一句話。

  內務府管轄著與皇帝有關的所有私事，包括他的銀錢，田產，後宮的供給等，因此內務府太監在後宮的身份向來都不算低，尤其是那頂頭三品的管事公公。

  可自從萬貴妃獨霸後宮以來，廣陽宮的芒景便儼然成了這後宮中的另一位權勢滔天的太監。

  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內務府的人看在眼裡，卻礙於萬貴妃的威嚴，始終發作不得。

  久而久之，內務府與芒景便成了這後宮中此消彼長的兩方勢力，向來不對脾氣。

  這也就是為何趙拓當初將江含枝從浣衣局挪到玉溪宮，找的是那與皇宮八局無甚關聯的內務府出面。

  江含枝的身影只在宮門口晃了一瞬，便轉入了繁雜的街市消失不見，芒景在身後的城樓上，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的背影，口中忽然冷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