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0、給你點歌

  沒過多久，夏子豪找到她，要左雨的電話。想起上次見面女孩為難的神情，林雙絳拒絕了。握著電話，冷漠道：「你都定親了，要人家電話幹嘛？」

  耍流氓啊。

  夏子豪哼一聲，罵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不正經，我是說正事，上面的決定出來了。」

  「……」

  掛掉電話，把號碼發過去。

  弄完，女孩抱著手機，越想越不對，既然出決定了，肯定會發文件，幹嘛要個臨時教師的電話，這小子連她都敢騙，上一個騙她的人，現在想起她都能哭出聲。氣不過，開車回鎮上，叫上肖默，直接去找左雨。

  母親手頭的生意，她沒有接手的意向。

  也就市場那邊，帶著肖默去參觀過，讓她幫著拿拿主意，看有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兩人商討出一個方案，既然占據交通要道，地方寬敞又聚集了那麼多本省的優質廠商，為什麼不乾脆搞批發呢？

  是啊。

  一直干零售，渠道已經建立起來，為啥不一起弄批發呢？

  

  省內各個處在交通要道的城市，都有一個批發市場，但多少有點各站山頭的跡象，貨品不全，客戶也沒比較，價格信息也不透明。等以後網購興起，這樣的市場就會慢慢蕭條，不過現在依舊是做線下零售和批發的黃金期。

  後來，方案大體商定，便放手讓肖默去做。

  三人見面，閒聊一番，女孩悄咪咪揪著左雨問夏子豪有沒有給她打電話。

  女孩眨眨眼。

  「有啊。」壓低聲音，湊到林雙絳和肖默面前，「我們校長要下台了，說是有人去舉報。」林雙絳毫不客氣地笑了起來，肖默不清楚狀況，聽兩人說了，冷笑一下，「蛀蟲。」高中的時候申請貧苦補助，名額下來，錢卻壓著。

  沒有生活費，否則也不用去輔導班打暑假工，也就遇不到那個禽獸。

  對這些在窮人身上吸血的傢伙，深惡痛絕。

  「不喝酒慶祝一下都不能表示我有多開心呢！」女孩笑道，拉著兩個人去中轉站的林氏小吃。菜上來，剛把啤酒倒上，霍啟和他媳婦牽著個四五歲的男孩過來。

  「都長這麼大了？」

  女孩驚訝道。

  忙摸摸孩子，問他們最近過得如何。

  其實林雙絳一直不願過來，就是怕看到霍啟，現在整個站幾乎就是他和五個徒弟撐著，要是提出離開，該怎麼辦？

  「上大班了，快叫阿姨。」

  林雙絳臉瞬間綠了。

  左雨還好，當老師已經習慣這種大一輩的稱呼。林雙絳和肖默卻適應不了。她們是姐姐，好嗎？

  「阿姨好。」

  男孩害羞道。

  臉上紅紅的，和他媽一樣，帶點皴裂。

  翻翻口袋，塞過紅包，算是給小孩的見面禮。謝過，讓媳婦帶兒子先回去，霍啟開門見山道，「老闆，你可算來了，再不過來，我就要趕進城找人去。」

  放下酒杯。

  訕訕道，「一直忙，今天才有空過來。」

  對方也不廢話，誠懇道：「我知道現在生意不好，一直沒盈利，但是老闆你是我見過最有辦法的人，不管怎麼說一定不能關門……大家，大家都很不容易。」

  撓撓頭，「沒說要關門啊。」

  孫芳的意思很明確，能撐一天是一天，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關門的。霍啟臉色好轉，喃喃道：「真要賣，我們也沒說的。只是……之前來了批人，在這邊看來看去說是要買地，保安大伯還跟對方吵了一架，說老闆沒通知。」

  略一沉吟。

  讓他先回去，「具體情況我去問問，先不著急。不過，霍啟，你就不想自己出去闖闖嗎？」男人苦笑一下，「我走了，他們怎麼辦？」

  怕人呆不住。

  手藝熟練，名聲大起來後，霍啟就只招收本地的學徒，外面來的干不長。怕林雙絳多心，忙道：「我兄弟回去開鋪子，還是你媽給找的門面，如果當初沒有你，我也不會有今天更遇不到我媳婦。」

  他的家已經定在這裡。

  不只是工作場所，這裡是他和家人生活的地方。

  女孩點點頭，又說幾句，讓他放寬心回去。門口，老保安佝僂的身形一閃，見霍啟出來，趕緊跟上去。小吃店的員工偷聽完他們也說話，也一副放心的表情。吃完東西，和朋友走出去，林雙絳心裡很不是滋味。

  站著發了會兒呆。

  自言自語道：「我在國外學的課程專門有講企業管理，不盈利的部門裁掉，寒冬期，裁員。只要企業能活下來，比一切都重要。他們跟了我家快十年，以前也紅火過，現在過成這樣，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好？」

  肖默搖頭。

  「你想太多了，優勝劣汰，新陳代謝是自然規律。」

  女孩笑笑，這個說法冷冰冰的，她不喜歡。人不是動物，人有感情。

  多想也無用。

  回去以後，問母親是不是有賣地的意向，孫芳怔了怔，忙道：「我只是讓人去評估一下，看那塊地現在轉讓出去能得多少錢。」

  「嗯。」

  轉身回房間。

  看著桌上的擺件，莫名煩躁。一直打吊針也不是事，該怎麼讓瀕臨倒閉的中轉站起死回生呢？那裡不止有熟悉的人，還有和林友良的回憶，那時候父親還沒變，知道她要搞地做事情傾力支持。可以說，僅剩的一點溫情，全在那了。

  心中沉悶。

  晚飯也懶得吃，睡在床上翻看以前的日記。

  最後一頁，寫著當初的夢想：讓家人頓頓紅燒肉，脫離爺爺奶奶家。現在這個夢想可不可以更大一點呢？

  讓中轉站的員工，過上好日子。

  讓母校的孩子，能安心上學。

  嘖。

  自嘲笑笑。真是閒得慌，幹嘛不拯救全人類，一步到位。六點睡著，十二點醒過來上個廁所，再躺回去就死活睡不著。翻來覆去，差點把天花板盯出窟窿。實在難受，只能穿著衣服起來，上街溜達。

  夜生活比前些年更加豐富。

  新修建的商業街，燈火輝煌，零零散散還有幾家沒打烊。附近的夜市生意好極了，燒烤、粥水各式各樣的吃食，香氣四溢。

  不怪李晶總喜歡在這附近。

  吃喝玩樂一條龍。

  「酒水八折，還有表演可以看哦。」拉生意的小伙扯著嗓子喊，門口放著一張巨大的海報，曖昧的黑暗中，坐在高腳椅上的男人閉著眼睛，嘴唇微張。

  好像唱得很糾結。

  反正無聊。

  折身進去。

  T恤短褲，最常見不過的打扮，不過氣質懶散自在，總引著人看。找個偏僻的位置坐下，點了杯東西，慢慢喝。

  歌曲節奏慵懶，歌手的嗓音更加慵懶。

  要不是旁邊猜拳的人聲音太吵，再聽半個小時，她就能回家好好睡覺。人一無聊，就喜歡偷聽別人說話，她也不例外，歌沒聽進去，光顧著聽旁邊的人聊天。

  「許總今晚也在，正經的鑽石王老五又帥又酷，有沒有興趣？」

  「切，你不知道他是那個嗎？」

  「哪個？」

  那人壓低聲音，周圍的人也跟著屏息，本來很小的聲音愣是清晰無誤地傳過來，「同性戀啊！」

  林雙絳差點把酒噴出去。

  咳嗽兩聲，趕忙抽紙。

  旁邊的人笑得十分雞婆，忽然有熟悉的聲音幽幽道：「他不是。」

  女孩歪頭去看。

  正好看到杜雲婕穿著小西裝，裊裊坐著。周圍的人也穿著制服，但是誰也沒她那麼清麗出挑。如果當初不作死勾搭何應諾，也許，現在和許弋繁孩子都有了。林雙絳扭著眉，一想到那個畫面就胃疼。

  媽呀，世界真是太小了。

  有知情的人，八卦道，「你以前和他不是處過？真的不是同性戀？」

  杜雲婕笑一下，長腿斜放，既性感又端莊。

  「當然不是。」

  眾人起鬨，讓她去會會昔日戀人。女人不願，當然林雙絳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憑聲音推測，過一會兒，女人被幾個好事者推推搡搡，往左手方向走去。

  心中好奇。

  拿上錢包，鬼鬼祟祟跟在後面。

  是一個半封閉的房間，門口有帘子遮著，裡面不時傳出男人爽朗的笑聲和女人的恭維。服務生端著空瓶出來，林雙絳都看呆了。

  這一堆紅的白的喝下去，是人也變成鬼。

  眾人把杜雲婕推進去，留在外面，等著看好戲。其中一個不屑道：「不就是練過兩年舞蹈會扭屁股，真以為誰都該捧著她。」

  「就是，還不是跟我們一樣出來跑業務，為拿單子，背地裡誰知道做了多少髒活。」

  髒字咬得特別重。

  幾人暗暗低笑。

  沒老實上過班，也沒接觸過同事關係的林雙絳，背後一寒。

  這些人怕是都學過變臉。

  想靠近偷看，可是幾人為了看杜雲婕的笑話，一直霸著不走，林雙絳站不動了，乾脆離開。叫來服務生，說要點歌。

  一首三百塊，肉疼。

  「客人，有寄語嗎？我們的歌手可以說出來。」

  「嗯，就說：大哥雞年硬邦邦！」

  「……好的。」

  一口氣喝完酒，生怕待會兒噴出來。眼看著服務生穿過人群，將紙條遞到歌手手中，女孩齜牙等待。毫不意外，對方臉色古怪，沉默了十來秒，才搖搖頭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