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期中考試

  「平常的小測試一般七十多分，期末期中差一點，勉強及格吧。」

  林雙絳想了想，「一節課六十分鐘，十塊錢，要是你平時能上八十分，就全付，要是進步微弱嘛，就付我一半好了。」

  她也花了點小心思，萬一唐寬真的是個榆木腦袋，怎麼教也教不好，那總不能讓她的辛苦白費。付一半很合理吧，林雙絳眨了眨眼睛。

  一節課十塊錢。

  他一天的零花錢就是十塊。

  

  要是全給了林雙絳，那也就意味著以後只能過節衣縮食的日子，再不能大手大腳，更不用說請大家吃東西了。看了看面前的女孩，他甚至懷疑林雙絳是不是算準了他零花錢的數量來定價。

  越想越有可能。

  林雙絳被他盯得發毛，只得乾笑兩下。

  夏子豪在一旁生悶氣，沒想到林雙絳是這樣的人，朋友都要講錢。

  「我真是看錯你了。」

  丟下這句話，男孩氣沖沖地離開。

  看著男孩離去的背影，她哭笑不得。在雲通市的日子，她其實過得蠻慘的，爺爺奶奶變著法收拾她和她媽，一家人又不能搬出去，少掉在龍泉鎮的便利，她也沒法去拿東西過來賣。

  整天除了死讀書就是讀死書，要不是之前參加數學競賽得了一點錢，她怕是早就餓得去搶夏子豪早飯吃了。

  是的，林雙絳現在的胃口很大，也很饞。

  除了正在長身體的原因，用腦過度也是一項。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和同學講利益啊，可是她餓啊！

  「你想好了嗎？」

  忐忑地問唐寬。

  男孩咬咬牙，「行吧，就按你說的辦。」

  「那我們今天就開始補習？」

  林雙絳問道。

  唐寬點點頭。

  這會兒教室里出了值日的同學在打掃衛生，已經沒有其他人了。操場上打籃球的聲音異常清晰，她讓唐寬帶了課本坐過來，打算先測試一下他的數學水平。

  「你先把這套題做一下。」

  林雙絳從大堆的試卷里，好不容易掏出一張不是競賽用的，塞到男孩手裡。

  「現在嗎？」

  「對啊，你做，我看著。」

  唐寬嘀咕了一句，然後老老實實做了起來。先是最基本的計算題，他仔仔細細地在草稿紙上演算，一步不落，二十道計算題，他幾乎用了兩張草稿紙。

  林雙絳眉頭抽了一下。

  到了複雜運算，他也是這樣慢悠悠的，做一題檢查一遍。

  她眉頭又抽了一下。

  一直到最後的應用題，她發現男孩做試卷的時候，思路非常清晰，但一點緊迫感沒有，慢吞吞的，在林雙絳看來可以直接得出的結果，他不僅要把公式列出來，算完還要再帶回去驗證。

  「款爺，麻煩問你的生日嗎？」

  唐寬愣了一下，把自己的出生年月日，包括幾點都說了。

  林雙絳按了按太陽穴，果不其然……還好她留了後手，約定只要她教了課就能得一半的錢。這傢伙，看著挺正常的一個男孩子，竟然是個處女座！

  備受打擊的林雙絳，趴在桌子上。

  唐寬有些不好意思，以為自己的水平在林雙絳眼中low到已經要自暴自棄的地步。

  「款爺，你聽我說，咱們能不能不要這麼慢，你想，要是每次你都要花一個小時來寫試卷，那我還用不用教你了？你不心疼我閒得心累，也心疼一下自己的錢啊。」

  「嗯，我盡力吧。」

  嘆了一口氣，「算啦，今天多出來的世界，我還是只算你一節課吧。」

  唐寬笑了笑。

  在他做完試卷以後，太陽已經完全下山，值日生也都不見蹤影。

  林雙絳飛快地勾畫出那些他做錯的地方，連題目都沒看，唐寬詫異地看向她，難道林雙絳已經厲害到這種地步？難道學校傳聞的她把所有的數學題都倒背如流竟然是真的？

  接收到莫名驚詫的目光，林雙絳和他對視。

  當然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麼？

  「假的，我才背不下來，以為是機器人嗎？」

  唐寬一副你繼續裝，反正我都知道的表情。

  林雙絳十分無力。

  「你的基礎是不錯的，但是，速度太慢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在畫畫呢。」

  那麼認真地在草稿紙上塗塗畫畫……

  「嗯。」

  把問題說完以後，天都快黑了。林雙絳抓起書包，和他說了一句再見，便飛奔而去。她忘了還要去接林雙鹿，要是這死小孩又跑去和吳琛他們廝混，看她不讓他脫層皮。

  回到家，林雙鹿趴在桌子上，腦袋一點一點的，看樣子困得不行。

  桌上是她布置的作業。

  孫芳見她回來了，關心地問她怎麼這麼晚回來，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她放了書包，打算先填飽肚子。孫芳已經在廚房下了麵條，端出來的時候，林雙絳已經坐在飯桌上，拿了筷子等著開動。

  「餓壞了吧。」

  含混地點點頭，她夾了荷包蛋，率先吃了下去。

  流黃蛋，外延稍稍焦脆，吃起來嘎吱作響。

  把荷包蛋吃玩，她才開始大口大口吃麵條，不一會兒碗就見了底。孫芳收了碗筷進去，再出來便看到林雙絳揪住林雙鹿的耳朵，把男孩叫了起來，一板一眼地問他今天作業完成的如何，幾點回的家，有沒有和不該玩的人在一起。林雙鹿睡得迷迷糊糊，被她猛地抓起來，眼裡滿是驚慌，連連說道沒有沒有，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了。

  姐弟兩人的互動讓孫芳看個正著，忍不住笑了出來。

  一物降一物，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林雙鹿這個混世小賴皮已經被他姐姐治得服服帖帖。

  得了空得把這件事和林友良說。

  你的扁擔炒肉也不管用了，還是我們家大雙有辦法。

  其實林雙鹿是心虛的。

  在林雙絳問他有沒有和不該在一起的人廝混時，他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就在今天下午，吳琛主動過來和他講話了，雖然只是簡單的幾句，但是這種被認同的感覺讓他差點沒跳起來歡呼。

  壓抑的校園生活，只有和吳琛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才有一點喘息。

  吳琛說了，大家都是一個地方過來的，要互相幫助。

  他真是佩服他，如果是他被林雙絳按在巷子裡那麼對待，只怕會離他遠遠的，但是吳琛竟然不計前嫌還是願意把他當做朋友，這個人實在是太有義氣了！

  確定林雙鹿沒有異樣，她放心了。

  很快就到了期中考試，操場上再也見不到學生下課去玩耍，就連體育課也全面被霸占，成天都是語文數學，你方唱罷我登場，也不管學生都快要上吐了。

  沒到這個時候，即便是一直很懶散，不想好好學習的最後幾排差生區域，大家也都認真聽課。

  林雙絳有些納悶，看到夏子豪和課本死磕，便忍不住問道：

  「你們怎麼這麼激動，不就是考試嗎？」

  夏子豪不耐煩地說：「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像沒事人。」

  林雙絳抄起旁邊人的鐵皮文具盒就是干，阿松趕忙勸住了。

  「別打啦，你們兩個鬧彆扭就鬧彆扭，不要影響別人學習！」

  旁邊被林雙絳占用了文具盒的女孩，可憐巴巴地望著她，林雙絳有些訕訕，收回手。

  「因為期中考試之後要開家長會啊。」

  阿松又補了一句。

  原來如此，怪不得唐寬在這個節骨眼上找她補習，怪不得大家這麼勤奮。

  不過請家長這件事在林雙絳看來並沒有什麼，不管是孫芳還是林友良，在她的心中都是很普通的人，也許是因為她的心智是個成年人，所以並不在意。

  接著愛幹嘛幹嘛。

  搞得阿松直呼她神經大條。

  大條就大條吧。

  期中考試十分正式，占用了周五一整天的時間，早上考語文，下午考數學。一邊是緊張的考試，一邊是對於放假的期待，林雙絳的心情格外好。昨天晚上在檢查完林雙鹿的作業之後，她沒有再做別的事，直接洗洗睡了。

  一覺睡到天亮，神清氣爽。

  拿了筆袋，書包也不背，直接就到了學校。

  找到考場後，被其他費鄙視了一頓，幾乎所有人手裡都拿著書或者是筆記，再反覆記憶，她倒好，完全是空著手過來，瞧不起一小的期中考試嗎？

  夏子豪不知道吃了什麼炸藥，知道她來了以後，風風火火地過來，踩了一下她的腳，然後又風風火火地離開。

  留下女孩一臉懵逼。

  什麼鬼！

  就在她氣不過打算追過去給對方點顏色瞧瞧時，監考老師抱著密封的試捲走了過來，大家陸續跟著進了考場。放下東西，等發試卷，其他同學還在抓緊時間看書。

  算是吧臨時抱佛腳發揮到極致。

  試捲髮下來，她大概掃了一眼，半個小時不到她就打算交卷了。

  一些人注意到她的情況，紛紛看了過來。

  有人小聲說道：「這麼快！」

  舉手示意老師過來，得知她要交卷，監考的老師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不允許。

  「所有的考生必須要在一個小時之後才可以交卷。」

  說完，把她的試卷抽了出去。

  林雙絳眼睜睜看著對方拿了自己的試卷，又不讓她出去，悲從中來，不可斷絕。

  這下好了，連打發時間的東西都沒了。

  盯著時鐘看了一會，她乾脆趴在桌子上睡了起來。

  也不知道夢見什麼了，一會兒磨牙一會兒哼哼，口水橫流，嚴重影響了其他人的情緒，有的人氣不過，甚至朝她丟了只鉛筆，嗯，筆尖朝著她的臉直直飛過來。

  哎喲，林雙絳叫了一聲。

  摸了摸臉，發現了桌上多出來的鉛筆。

  女孩抽了抽嘴角，不過也沒有再睡覺，只是坐著發呆。

  好像被討厭了。

  一個小時到了，她拿起筆袋徑直出了教室，那個監考的老師叫住了她。

  「這位同學，對待學習態度要端正，傲慢使人退步……」

  「謙虛使人進步。」

  她接嘴。

  老師的臉色不太好看。

  「那麼多同學都在努力考試，你下午可不能再做這種影響他人的事情了，聽到沒？否則我就要和你的班主任反應。」

  林雙絳點了點頭。

  那老師要回去，女孩嘟囔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努力，不過是在你們看不見的地方罷了。」

  說完，她走了。

  留下其他同學，氣得肝疼。

  這裡剩下的人，也不是沒有做完的，雖然沒有林雙絳快，但是在一個小時以內昨晚試卷的學生也有幾個，但是所有人都選擇了默默在原地檢查，而只有她，從頭囂張到尾。

  不對，又囂張，又懶散。

  個別人受不了刺激，也拿了東西交卷出來。

  林雙絳所在的考場，成了最快走空的教室。其他考場的老師過來查看情況，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怎麼你這個教室都沒有人了？」

  監考老師也很無奈。

  「別提了，你知不知道那個叫林雙絳的學生是五年級哪個班的？」

  那老師奇怪道：「一班的啊，別說你不知道，她可是之前數學競賽的第一名，分數是有史以來最高的，他們班的陸老師在辦公室臉都笑成花了。」

  「難怪……」

  這邊林雙絳出了校門，就蹲在一旁買了雪糕吃。

  天氣漸漸涼了，學校門口的小賣部紛紛開始降價大處理，之前要一塊錢的雪糕，現在只要八角，買兩根只要一塊五。左手一支奶油雪糕，右手一支綠豆雪糕，林雙絳吃得不亦樂乎。雖然天熱的時候吃的確不錯，但是冷的時候也別有一番滋味。

  她的愛好不多，但是都和吃有關。

  現在想想或許適合貧瘠的童年生活有關，總是缺吃少穿的，長大之後才會別人隨便給點溫暖就被牽著走，真是……她舔了一下流到手上的汁液，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要是有好多好多錢，那她就要吃好多好多東西。

  甜膩的味道在口腔擴散開來，眼前出現的人，也似乎變得甜美起來。

  啊！我擦！

  「你怎麼在這裡。」

  靳寒單手揣在兜里，站在校門的對面，整個人散發著奇妙的光暈。

  林雙絳揉揉眼睛，哦，看花了。

  少年雖然皮相極好，但也不至於發光啊，大白天的，她這是發什麼病。

  他在對面站著，靜靜地看了林雙絳有一會兒時間。她比之前瘦了很多，衣服穿在身上就跟掛在杆子上一樣，給人一種營養不良的感覺。

  今天出來轉轉，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小門口，竟然還遇到了她。

  這個時間，她不是應該在上學嗎？

  怎麼跟那些沒有大人照看的小乞丐一樣，坐在路邊，貪婪地嘬著雪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