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被說教了

2024-05-04 06:44:54 作者: 月黑

  進入市區之後,車就分散開了。

  林雙絳到家,下車前摸了摸王珊珊已經睡著的小臉,算是告別。靳寒依舊靠著車窗,也不知道是真睡著還是假的,躊躇了一會兒,她沒有叫他。

  等看她進了小區,司機把車窗搖好。

  一直假寐的少年緩緩睜開眼。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叫她上車,明明讓她坐那個男生的摩托回來就可以。耳邊響起李二花問他的話。

  「你們是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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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我的奴隸。」

  其實林雙絳的個性,他一直覺得很棘手。

  奴隸嗎?

  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或許在潛意識裡越是無法掌控的東西,他就越是想要捏在手心裡。她的肆意妄為,滿不在乎,都是他想要擊碎的,那麼在這樣小的城市裡,他也不會太無聊。

  到家,孫芳留了晚飯給她。

  為了不讓大人起疑心,隨便吃了一點,便洗漱睡覺了。

  這一天實在是太累了。

  女孩躺在床上,看著蚊帳發呆。秋後的夜涼了許多,她把棉被裹在身上,仿佛一隻蠶蛹。回味著今天遲到的烤肉,她的嘴角露出滿足的笑意。

  迷迷糊糊,睡著了。

  一覺醒來,才夜裡三點。

  周圍靜悄悄的,只聽到孫芳均勻的呼氣聲和林雙的鼾聲。

  外面,傳來,咚咚咚的聲音,很遠很遠。她有些不確定是不是幻聽,但左雨之前的話在耳邊,一瞬間,那個悲慘的用頭走路的女人形象變得異常鮮活,她忍不住去看門縫。

  害怕出現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窺探著她。

  一夜折騰,她幾乎沒怎麼睡覺,天一亮便從床上爬了起來,拖著沉重的腳步去上學。

  啊,左雨!

  林雙絳在心裡反覆念叨這個戴眼鏡女孩的名字。

  陸老師今天剛走進教室就發現不對,這早上的課不必下午,一般學生都要精神一點,但他課本都已經放下,班上有三分之一的人還處在神遊的狀態。

  「你們昨晚集體做賊去啦?」

  他有些生氣。

  更雪上加霜的是,那個一向很爭氣,上課很積極的轉學生也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雖然不至於當著他的面打瞌睡,但那本來就小的眼睛,就差那麼一點,馬上要成縫了!

  孟夢坐在前排,咬著指甲。

  她才不稀罕和林雙絳還有夏子豪這些人去玩,但是……那些玩回來的人說,當天去了一個超級大帥哥,不僅人帥,個性也帥,最後還讓私家車把所有的同學送回了家。

  只是聽描述,她也知道那是誰。

  殘缺不全的指甲在課桌上划過,她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最後一排的女孩。

  林雙絳面對陸老師,有點慚愧。

  但她此刻真的無法拿出閃亮亮的眼神回饋他的教學,而其他同學,大半昨晚也是像她一樣徹夜難眠吧。這罪魁禍首左雨,雖然掛著黑眼圈,但這丫本來常年就是一副日夜顛倒的樣子,倒看不出來昨晚有沒有被嚇到。

  夏子豪拿鉛筆支撐了下巴,困得不行。

  「林雙絳!」

  聽到陸老師點名,她猛地回神站起來。

  動作過猛,把一旁處在微妙平衡點的男孩直接震倒了。

  碰!

  夏子豪的下巴和桌面來了個親密接觸,那一聲脆響聽得她肉疼。

  陸老師臉黑得厲害,周圍同學爆出的陣陣笑聲,她心虛地摸了摸後腦勺,不敢看老師的眼睛,就在她以為要和夏子豪雙雙遭受懲罰時,陸老師嘆了口氣,讓她坐下。

  林雙絳有些意外。

  下課,她被叫到了辦公室。

  陸老師看著她深深的黑眼圈,有些心疼地說道:「學習是好事,但也別把自己逼得太狠,否則適得其反,你成績還沒搞出來,身體就要先出毛病的。」

  林雙絳更加心虛,只是低著頭。

  陸老師又說了些寬慰的話,讓她越來越不好意思,「其實老師你們更辛苦,每天來得比我們早,走的比我們晚,我們坐著你們站著,粉筆灰又對身體不好,您的嗓子自我來了之後,已經因為發炎而沙啞好幾回了……」

  她越說越小聲,抬頭看到陸老師的眼睛裡似乎閃著淚光。

  這個男老師不習慣在學生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偏過頭去。

  她心裡越發不是滋味。

  出了辦公室,夏子豪在門口躡手躡腳地躲著,見了她出來,悶悶不樂,斷定她肯定是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嬉皮笑臉地拉了她安慰道,「沒有被批評過的學生生涯是不完整的」。

  當然,收穫了一個來自學霸的白眼。

  「好學生自古以來就不會被批評。」

  夏子豪默。

  她在心頭給左雨默默記了一筆:咱們走著瞧吧,你這性格惡劣的小神棍,出來混的總是要還的。

  另一邊,靳寒在聽蘇離老師講課的時候,也杵著下巴睡了過去。

  戒尺拍在少年的額頭,傳來清脆的響聲。

  蘇離搖了搖頭。

  男孩的眼睛有些迷離,他昨夜整晚未眠。

  就這麼睜著眼睛直到天亮。

  他本來以為自己是不會害怕的,但當他回家之後,第一次沒有踏進浴室獨自洗澡,他就知道,自己其實比想像中更害怕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躺在房間裡,一點點聲響就會讓他提心弔膽。

  「蘇離老師,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面對學生突如其來的發問,蘇離顯然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他開始對靳寒發問的原因感興趣。

  「為什麼這麼問?」

  少年微微抿了嘴,不想說。

  蘇離笑了笑,「鬼神,若說有,也是有,若說無,也是無。」

  靳寒顯然對這樣的答案感到不安。

  「世界不是物質的嗎?」

  之前上課的時候他明明這樣講過,為什麼現在還要給他這樣模稜兩可的答案?

  「你既然記住了我講授的內容,知道世界是物質的,那麼你為什麼還要問我呢?你自己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可……」

  雖然知道,但相信是另外一回事。

  蘇離微微笑了一下,繼續就這個問題來探討。

  靳寒被物質和意識繞得頭暈眼花,寧願自己剛才沒有問那個問題。

  窗外,枯葉緩緩飄落。

  秋風胡亂刮過,大地即將進入荒涼的時節。

  連續幾天的失眠,她才漸漸從恐懼當中走出來,這些天過得簡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走在路上和行屍走肉沒有大的區別。把生物鐘調節過來之後,她又重新投入緊張的學習,每天埋頭題海不能自拔。

  夏子豪對她驚人的恢復能力表示了佩服。

  由於一直沉迷學習不能自拔,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幫林雙鹿補習過功課。

  這天,劉桂芬從林雙鹿的書包里翻出了試卷,在家裡大發雷霆。

  林雙絳回家的時候,正好趕上她拿著試卷,在空中揮舞。

  見她來了,瞬間像是貓兒捉到了老鼠。

  劉桂芬開始數落林雙絳不是個好姐姐,自己弟弟的成績下降了也不管,整天只知道在外面瘋。一邊說還要那首來戳她的腦袋,被林雙絳擋開了。

  「他學習不好管我什麼事?」

  「你聽聽你女兒說的話,這像話嗎?」

  這話是對著孫芳說的,但手仍舊指著林雙絳。

  女孩心裡不耐煩,將那對著她的食指掰了一下,劉桂芬疼得縮回了手,但仍舊憤怒地盯著她。

  「看什麼看啦,老妖婆。」

  她翻了個白眼。

  孫芳把林雙鹿的試卷撿起來,男孩坐在一旁一聲不吭,林雙絳沒有回來之前,劉桂芬一直揪著孫芳吵個不停,怨他們夫妻只知道賺錢,不知道管孩子。現在林雙絳回來了,她又怪這個當姐姐的沒有教好弟弟。話里話外,說的都是別人的錯,倒是當事人被她排開,坐在一旁,事不關己。

  林雙絳沒這個時間和她吵架,背著書包進了房間。

  今天的作業還沒寫呢。

  「哎,我說你呢,大人說話的時候你裝作聽不見嗎?你是聾了還是啞了?」

  林雙絳的書包帶子被劉桂芬抓住了。

  扯了扯,掙脫不開。

  她嘆了一口氣,轉過身,「沒道理,你放屁我還要坐在這裡聞吧?」

  「林雙絳,你反了你!你……怎麼能……」

  說著說著,語氣弱了下去。

  女孩瞪人的眼神,異常陰翳。

  她就能這麼說話,劉桂芬又能怎麼樣。

  喘了幾口粗氣,頭髮花白的女人猛地抓過林雙絳的書包,她猝不及防,連包帶人被拽了過去。劉桂芬趁機抓了她的頭髮,死死拽在手裡,惡狠狠的看著林雙絳。

  她好歹活了這麼大歲數,難道還連個小孩子都打不過,現在要是不治住她,那這小丫頭片子長大了還得了?

  林雙絳疼得齜牙,脾氣卻不減分毫。

  一陣拳打腳踢,差點就掙脫了劉桂芬的魔爪。

  「老實點。」

  劉桂芬呵斥道。

  林雙絳偏不,還是在掙扎,儘管頭皮跟針扎一樣,但她並沒有停下動作。

  孫芳看的心疼,要去勸,被劉桂芬推了一下。

  林雙鹿見母親要跌倒,站起身來去扶,孫芳這才站穩了。

  林雙絳依舊在掙扎,但在劉桂芬的鉗制下也只是徒勞,等她的力氣漸漸小了,這個被她叫做奶奶的女人得意地笑了。這樣的狀況一直到林友良回家之後才勸住,可憐林雙絳被折磨了這麼久,頭皮紅了一大片,就算被放開了,依舊是針扎一般的疼痛。

  咬牙,女孩看了一眼得意的劉桂芬,然後默默低下了頭。

  一個人在衛生間洗漱,她小心翼翼地用熱毛巾擦拭頭皮,幾根頭髮掉了下來,髮根上隱隱帶了血跡。女孩站在洗手台邊上,看著掌心的的髮絲有些發呆,淚水到了決堤的邊緣,又收了回來。沒關係,她本來也沒有把劉桂芬當做是自己的親人,這點折磨算不了什麼。

  清理完畢,出來,孫芳站在門外默默地看著她。

  「大雙,疼不?」

  林雙絳搖了搖頭。

  嘆了一口氣,孫芳和林雙絳坐下,先是說了一會兒劉桂芬,然後有些小心地問她最近為什麼沒有給林雙鹿補課。林雙絳本來一直在沉默,聽到母親的發問之後,猛地抬起頭,想去看孫芳的表情。

  顯然,她也在怪她為什麼沒有給他補習。

  女孩的眼暗了下來,像是身體的力氣都被抽走一般,敷衍道:「我最近功課比較忙,再說,回來的時候弟弟也總不在家。」

  對方鬆了一口氣。

  「那我讓小雙在家等你,這雲通市的小學比咱們鎮上的抓得緊,他基礎本來也沒有你的好。」

  「媽。」林雙絳忽然抬起頭來,「我和他讀的是一個學校,不存在基礎上的差異,非要說的話,我們只是對待學習的態度不同。」

  孫芳有些詫異,「他是不如你用功,那你更應該要幫助他。」

  她笑了一下,並不接話。

  母女兩人坐了一會,林雙絳便說困得厲害,要進去睡覺。孫芳點了點頭,說她還有些事情沒有做完。回到房間,林雙鹿已經在床上。她脫了外衣,進到被子裡。

  姐弟兩人背對著,誰也看不到誰。

  關了燈,四周漆黑一片,良久,林雙絳說道:「以後早點回來。」

  又等了一會兒,林雙絳快睡著時,才聽見男孩若有若無地聲音回答道「好」。

  自她來到這裡讀書後,從來沒有感覺這樣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似乎有東西在遊走,看不到,摸不著,但是就在那裡,她耿耿於懷但是毫無辦法,只能任由這看不見的東西窺視。

  女孩的心裡,埋進了一顆刺。

  很早以前,她把那些刺一點點拔出,但是現在又重新長了出來,比以前的更加尖銳、頑固。

  也許有些東西,是變不了的。

  她在心裡默默說道。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接下來的幾天都是如此。本來林雙絳也不是喜歡睡懶覺的類型,但是在早上六點起床還是有些反常。林雙鹿被她穿衣服的動靜打擾,和孫芳抱怨睡不夠,白天在學校里總是打瞌睡。

  旁敲側擊地和林雙絳說了,女孩只是淡淡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我又很多功課要做,回家之後還要輔導林雙鹿,時間根本不夠。」

  「有這麼多功課嗎?小雙還小,瞌睡大,這幾天在學校總是被老師說。」

  林雙絳嘆了一口氣,「我也才比他大了兩歲啊……」

  她難道不想睡覺嗎?

  前世的身高不算理想,她也想補充營養,在生長期好好睡覺,可是劉桂芬、林雙鹿都擋在她的前面,告訴她,林雙鹿是她的責任,她應該要抽出時間輔導他。

  孫芳吶吶無言。

  是了,林雙絳起得那麼早,在學校難道就不困嗎?她也不過是個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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