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鄰居來客
2024-05-04 06:42:53
作者: 月黑
林友良周末被叫去廠里加班,一大早出去,到了傍晚才回來。
靛藍色的工裝上都是灰,頭髮上也沾染了不少,像是從灰堆里出來一樣。他騎著單車直到停在家門口下來,林雙絳才認出來是自家老爹,看那灰白色的頭髮,她還以為是隔壁的陳大爺。
林友良把單車往牆邊一靠,脫下上衣,一邊拍打灰塵一邊一瘸一拐地進了院子。
「咋了?」
孫芳看他這個樣子,急忙去廚房拎出開水壺來。
他撈起袖子,用熱毛巾一邊擦臉一邊說道:「今天去北邊的採石場,上面沒給車,騎著單車去的,輪子沒有折騰壞了,倒是座椅整個都掛不住了。」
孫芳有些驚訝,「北邊的採石場,來回都幾十公里了。」
看著林友良滿身的臭汗和灰塵,她心疼得不行,「車壞了就壞了,你咋不知道心疼自己,你們那是什麼破企業,倒閉算了。拿著員工這麼搞……」
林友良連連搖頭,「採石場出事了,塌了好些,讓孩子們不要去那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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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把身子擦拭乾淨,他扶著腰問道:「家裡還有膏藥沒有?」
「我去找找,應該還有得剩,上次進城買了好多。」
林友良轉過身來對著孫芳說:「辛苦你了。」
孫芳進屋去找膏藥了,林雙絳和林雙鹿看著狼狽地男人面面相覷,林雙鹿出去檢查單車,發現果然都快散架了。這鄉間哪裡有柏油路,都是些土路,這種老式的自行車也沒有減震裝置,能全須全尾的回來已經算不錯了。
林雙鹿弄了幾下,撓了撓頭。
看得出來他也有些心疼,家裡本來就沒有什麼家具,這架自行車還是奶奶給買的,現在也快散架了,簡直就像是在預示這個價即將一貧如洗一般。就算是林雙鹿這樣沒心沒肺的傢伙,也跟著傷感起來。
林雙絳拍了拍他的肩膀,男孩轉過頭來看著她,眼眶有些紅。
「你說爸沒事吧?」
他從來沒有見過林友良那麼狼狽的樣子,雖然是在水泥廠工作,做的也是最基層的工人。但是林友良最是講究,在廠里不管幹怎樣髒累的活,他下班之後一定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齊齊地出來。
拍了一下林雙鹿的腦袋。
她說道:「能有什麼事,快進去。」
林雙鹿進去之後,她看著靠在牆邊搖搖欲墜的單車,陷入了沉思。
今晚家裡的氣氛都有些沉重。
第二天起來上學,去廚房一看,孫芳連火都沒有生,摸著冰冷冷的灶台她有些不安。
記得前世林友良在那場災難之前生了一場病,雖然不嚴重,但是卻下不了床。孫芳整天忙著帶他去醫院檢查,根本沒有時間來管她們姐弟。最後在災難發生之後,整個家幾乎就跟散了一樣,為了支撐一家人的生活,孫芳不得不把她和林雙鹿送到奶奶家,和林友良去了外地做生意。
難道這就是前兆麼?
孫芳進來,看到林雙絳站在灶台邊,於是就摸了摸她的頭。
「大雙,今天你爸不舒服,媽就不出去擺攤了,你帶著弟弟去外面買點早飯吃。」
說著塞了兩塊錢到她手中。
「知道了。」
臨出門,她終於還是問道:「爸爸,怎麼樣?」
「你爸沒啥,就是昨天騎車扭到腰了,要休息休息。」
林雙絳盯著孫芳看了又看,確認孫芳不像是在說假話寬她的心,這才帶著磨磨蹭蹭的林雙鹿去上學。
如此過了幾天,林友良照常去上工了,家裡的氛圍也好了一些。
她逮著機會跑到林主任的辦公室,想旁敲側擊說些什麼,但是因為太隱晦,林主任只當是她有些很麼苦惱不好意思說出來,還反過來讓黃老師做她的思想工作,讓她把心思放到學習上。
林雙絳看著眼前的原子筆,愁啊。
最後想到旁敲側擊不行,要不直接說算了。
「林主任,我們龍泉鎮即將發生一場改變所有人命運的災難,請讓同學在那一天放假。」
她想了想,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當時一切發生得太快,當她從廁所出來的時候,就只看到教學樓在瘋狂地顫抖,那是一種怎樣的景象——所有的認知都被顛覆,只能臣服於大自然所帶來的恐懼。
憋在心中的時間長了,她甚至覺得自己快得抑鬱症。
肖默自從上次嘗到甜頭之後,一直期待林雙絳帶著她再去一次,而是她的心思卻並不在這上面。
這天她正蹲在自家的房頂上思考人生,一輛奔馳就開進了巷子來。
她定睛一看,下車來的人正是之前總來光顧她媽生意的小王叔叔。
這人平常都是穿著運動服的,怎麼今天還正兒八經穿上西服了,她有些好奇,因為小孩子做久了,竟然直接在房頂上喊了出來。
「小王叔叔,這裡,你看這裡——」
下面的人明顯一愣,抬起頭來搜尋了一遍,赫然看到一個又黑又胖的身影在房頂上朝著他揮手。
男人頓時樂了。
他也跟著喊了一聲,「小丫頭,你家住在這裡啊——」
「是呀——」
林雙絳麻利地順著房梁爬了下來,飛一樣跑出去,然後在小王面前堪堪停住。
女孩伸出了雙手,恭恭敬敬的。
把小王搞得哭笑不得,這丫頭平時跟他要糖要習慣了,伸手的速度快得他都自嘆不如。
「幹嘛,收回去。」
小王故意繃著臉。
林雙絳有不真是一個小孩子,臉皮和城牆有得一比,手依舊是抬著。
臉上還帶了點委屈的神色。
小王忍不住笑了,說道:「今天出門沒帶糖,只能讓你空手而歸啦。」
林雙絳看他這麼說,只得不情願地收回手,想著那進口巧克力威化餅的滋味,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小王看她饞得厲害,於是說道:「下次再給你。」
林雙絳自然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於是趕緊收起幽怨的表情,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
小王心想別給我裝憨,最鬼的小孩就是你了,別人根本沒有得過他那麼多東西吃。
「小王叔叔,你來這幹嘛?」
她有些好奇,小王從車裡拿出一袋袋米麵糧油,究竟是要去哪家送禮。而這附近,似乎並沒有能和開奔馳車的人攀上關係的人家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