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一起郊遊

  五年級是最後一次郊遊了，到了六年級，學校就會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學習上，就連寒暑假也基本是在有和沒有之間徘徊的。而黃老師宣布這個消息，也就意味著離那次災難發生的時間不遠了。

  本來這應該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是林雙絳卻興趣缺缺有些沉默寡言。

  肖默只當她是還沒有緩過勁來，和別的人興高采烈的，討論這件事。

  林雙絳有一種衝動，他想告訴全班同學，在兩個月後，龍泉鎮就會經歷一場很大的災難，全鎮半數以上的人罹難，而龍泉小學就是受災最嚴重的地方之一。現在還鮮活的面孔，很可能馬上就見不到了。

  她在座位上掙扎著，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但是理智又很快把她拉了回來。

  不可以。

  現在還不可以說，因為沒有人會相信她。

  頂多是在災難發生時，給聽到過她說這些話的人更添一層絕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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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樣歡快的人群當中，她的緘默格格不入。

  回到家中，林友良坐在院子裡抽菸，而林雙鹿則在門口和鄰居的小孩，彈彈珠。孫芳一個人在廚房忙活著晚飯，菜籽油燒熱之後冒出的濃煙在空中滾滾升騰，仿佛一朵巨大的烏雲，壓在她的身上，讓她不能喘息。這種感受是那樣孤獨，是那樣無力。

  她放下書包，愣愣地坐在院子裡。

  收音機里傳來今天的新聞，說在雲通市範圍內遭遇了六十年一遇的旱災，春耕播種之後，正是用水的季節，各地的水資源都在告警。

  冷不丁的，林友良聽林雙絳說道：「爸，你說大旱之後會不會有大洪？」

  林友良把煙屁股往地上一按，看著林雙絳，「旱年之後會緊跟著澇年，倒是沒有聽說過，大旱之後立刻就會鬧洪災的。」

  林雙絳苦笑。

  今天還真就遇到了呢，看來真是老天爺註定好了的。

  第二天去學校，林雙絳故意跑到林主任的辦公室門口轉悠，幾次看到林主任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但最後又默默的什麼都沒有說。她問自己，就算你能救得了學校的人，還有整個鎮子的人該怎麼辦呢？

  肖默察覺到了林雙絳不對勁，問她到底怎麼了。

  林雙絳反問她：「要是明天就末日了，而你知道怎麼逃避，但是你也知道說出來沒有人會信你，別人只會把你當做瘋子，那麼你會怎麼做呢？」

  「科學家們難道不知道嗎？」

  「對，全世界只有你一個人知道。或者說別人都不確定，只有你一個人確定。」

  肖默以為她在開玩笑，張嘴正要回答，但是林雙絳認真的眼神又讓她開始變得猶疑不定，她看著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摯友，她敢保證如果林雙絳在說謊的話，她一定會知道。可她知道她是認真的，而她說的事情是那樣的瘋狂，讓人沒有辦法不去懷疑。

  「你在開玩笑嗎？」

  肖默小心翼翼的問道。

  林雙絳點了點頭，然後笑道：「怎麼，你還真的被我騙到啦？」

  肖默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兩個小女生又重新回到嘻嘻哈哈的狀態，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等到下午放學，黃老師跟李雙江單獨說讓她留下來。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事兒，結果最後卻等來了林主任。她被叫到了林主任的辦公室，這個中年男人讓她先坐下，然後又問了最近的生活學習情況如何。兩人閒聊了一會兒，林主任才進入正題，問她有沒有什麼煩惱的事情？

  「我看著像是有煩惱的事情嗎？」

  林雙絳苦笑道。

  林主任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說道：「你要是沒有事情，又幹嘛在我的辦公室門口亂轉？隔壁的張老師都說看到你好幾回了，說吧，有什麼事？」

  林雙絳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這事誰都沒法解決，要是齊天大聖孫悟空來了，或許能夠解決吧。」

  林主任哼了一聲。

  辦公室裡面個人都沒有出聲，林主任就這樣看著林雙絳，林雙絳就這樣看著林主任大眼瞪小眼，誰都不肯讓步。

  僵持了一會兒，林主任看了看表，說道：「你們小孩子總是把事情想得很嚴重，動不動就會感覺像世界末日一樣。既然你不肯說，我也沒辦法幫你解決。但是我得告訴你，有些煩惱只會在你們現在這個年齡顯得很嚴重，等你們到了我這個年齡就會覺得這根本不叫個事兒。甚至你在想起年輕時候做的事兒，你都會想笑。」

  說完，林主任揮了揮手，讓她先出去。

  林雙絳看著徐徐落下的太陽，嘴角露出一絲複雜的微笑。

  周末，知道林雙絳的班級要出去郊遊，孫芳起了個大早，跑到菜市場去買了許多東西回來。天還沒亮，就聽到廚房裡面鍋碗瓢盆一頓響，等林雙絳起來，孫芳已經做的差不多了。土豆絲餅，蔬菜餅，豬肉餡餅做了一大盤子，油鍋裡面還炸著一個甜丸子，用的是南瓜的花尖和著麵粉雞蛋一起煎出來的，南瓜的花尖有淡淡的甜味和清香，讓人食指大動。操心了一晚上基本沒怎麼睡覺的林雙絳，也忍不住食指大動。

  孫芳撈一個出來，林雙絳吃一個。

  鬆脆的外皮，清甜的滋味，讓人慾罷不能。

  腸胃變得溫暖，似乎人要積極向上了一點，林雙絳暫時放下了心事，品嘗面前的美食。

  等林友良和林雙鹿起床，桌上就只剩下餡餅，甜丸子已經被林雙絳吃的差不多了。林友良倒是沒有說什麼，林雙鹿可是非常不開心，看到空空如也的盤子，又抓起剩下的那一點殘渣差點哭了出來。

  甜丸子雖說不是很精貴，但因為要用油炸家裡又怕浪費，所以一年四季也難得吃上一次。這回可好，被林雙絳一個人吃光光，就只剩下了點渣給他。

  眼看著林雙鹿又要鬧，林友亮呵斥了一聲。

  「再鬧，你就接著回去睡覺吧。」

  林雙鹿看著桌上放著的餡餅，委屈的癟癟嘴，乖乖地坐在板凳上，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孫芳有些詫異，平時不管做什麼好吃的林雙絳都不會貪嘴，怎麼今天一不留神兒，把東西全吃了呢。

  林雙絳也有些不好意思，光顧著發泄情緒都忘了給別人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