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奇怪少年

  這一趟出來，雖說本來也沒抱著多大希望，畢竟成本也就7塊錢，刨去坐車的花費4塊，她還剩下59塊錢。跑去買了兩瓶礦泉水，大叔正蹲在客運站門口抽菸，她趕緊遞過去一瓶水。大叔愣了愣，然後接了過來。

  嘴裡卻說著：「花錢買礦泉水幹啥？」

  林雙絳笑笑，也不說話。掙錢就是為了讓自己有錢花，再說今天大叔幫了她不少忙，一瓶水她總該讓人喝到才對。

  不一會兒車來了，趕緊擠上去。這回去的比來的還要擠，她差點沒別憋過氣去。

  路上和大叔道了別，到了龍泉鎮下來，集市早就已經散了，只剩下些垃圾在地上林林散散放著，路燈已經亮了起來，一陣風吹過，她忽然覺得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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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襯衣紐扣系好，看了看周圍，除了偶爾有野貓躥過倒是沒什麼好怕的。

  她順著大路走過去，想去親戚的老奶奶家看看孫芳他們回去沒有。

  突然路邊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她警覺地轉過頭去，只見一個乾瘦的身影站在白天賣湯圓的鋪子前面，一動不動。

  正是晚飯飯點，旁邊的人家在炒菜，香味混著油煙味飄散出來，就是肚子不餓的聞著都餓了。林雙絳心中微動，好奇是什麼人這個時候還在亂晃。

  過去一看，那人只是呆呆站著，面前有半碗別人吃剩的湯圓放在桌上。這吃的人也很任性，每個都咬了一口但是又都沒吃完，好好一碗湯圓被他咬得烏七八糟的。

  男孩看著，眼中有一絲猶豫。

  咕咚咚——

  林雙絳聽到了肚子叫的聲音，從面前那人的身上傳來。

  也許是感覺到有人站在身後，那人猝不及防轉過身來，定定看著林雙絳。頭髮雖然亂糟糟的，但是一雙眼睛卻在黑夜裡閃著幽幽的光，林雙絳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強忍著扭頭就走的衝動，林雙絳打量著他。

  男孩穿著土布做的衣服，腰上還繫著根做了刺繡的腰帶，鞋子穿得也是藍色布鞋。身子不高，看起來就比林雙絳高一點，鼻子很高，輪廓也顯得深邃。

  她心裡稍安，看男孩這打扮多半是從附近寨子裡出來的小孩，估計是餓了，所以才在這邊遊蕩。

  好歹動了惻隱之心，她向他招了招手。

  男孩走了過來。

  「你叫什麼名字？從哪裡來的？」

  男孩抓了抓頭髮，半天用生硬的普通話說，「我叫吞滅」，然後又指了指西邊，說是從那邊來的。

  林雙絳點點頭，知道這些人的名字估計是音譯，並不像漢人的名字。

  「你站在這邊幹什麼？」

  「等人。」

  男孩皺著眉，彆扭地說道。

  他是第一次從寨子裡出來，眼睛都看花了，等回過神來才發現找不到那領他出來的叔叔了，只能在這邊等著。

  林雙絳看著男孩彆扭的神情，覺得有些好笑。

  同樣是小男孩，林雙鹿整一個話嘮，討嫌得要死。這男孩看著年紀不大，卻很有個性，也不知道是不是普通話說得不好所以才話少，林雙絳問一句，他回答一句，簡短得不行。

  旁邊有一家小超市還開著，林雙絳進去。

  「老闆，兩個毛毛蟲麵包。」

  然後遞了兩塊錢過去。

  出來看吞滅依舊站在原地，就分了一個給他，男孩拿著麵包，臉上有些好奇，用手輕輕捏了捏，然後又還給了林雙絳，說道，「你的東西」。

  她搖了搖頭，說：「請你吃的，別客氣。」

  男孩聽了，也不扭捏，直接撕開包裝大口大口吃了起來，不一會兒就吃完了。

  看他吃得這麼香，林雙絳也跟著吃了起來。

  看看時間不早了，她告訴他站在小賣部門口等人，這邊有燈光，他家人要是來的話一眼就能看到。又囑咐他要是時間晚了，就往前走一直到盡頭有個派出所，在那邊警察會幫他的。

  最後臨走了不放心，又補充道：「以後別誰拿東西給你，你都吃，這外面的人壞得很，會把你捉去煤窯里挖礦或者拐了你去外地要飯。你自己可小心著，就算是有人告訴你他是警察你也別信，只去派出所見到穿制服的才信，知道嗎？」

  說著下意識摸了摸他的頭，感覺男孩有點像她以前養的小花貓，也是在一個這樣的傍晚，被她在門前的垃圾堆里撿到。又想那小花貓也是蠢得厲害，明明平時林雙鹿對它那樣壞，不是揪尾巴就是拿掃帚嚇唬它，等他帶著人去騙它的時候它竟然還是讓他們給逮住了，最後死得那樣悽慘。

  她臉上的關心和擔憂那樣明顯，吞滅似懂非懂，看著她點了點頭。

  「不怕的。」

  林雙絳沒聽清，「恩？」

  「不怕的，我知道，你，是好人。」

  「你知道啥啊你知道，別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嘴上那麼說，其實她心裡還是感動的，伸手摸了摸他亂糟糟的頭髮，觸感真的挺像小動物，她語重心長地說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

  吞滅臉上露出很震驚的表情看著她，借著燈光，她發現他的眼睛實在黑得純粹。

  他張了張嘴，然後往後退了一步。

  「不能摸頭，阿爸會生氣。」

  林雙絳尷尬地收回了手，怎麼手就這麼欠，她自己明明還是個孩子怎麼還好意思把別人當兒子一樣摸。臉上帶了歉意的笑容，她知道有些少數民族比較古怪，也不生吞滅的氣，和他道別之後就走了。

  吞滅站在超市門口的路燈下，動了動鼻子，在標記女孩的氣味。

  又過了一會兒，急匆匆走來一個同樣穿著粗布衣服的中年男人，惡狠狠抓著吞滅，兩人站著嘰里呱啦說了一堆外人聽不懂的話。期間男人還打了男孩一巴掌，揪著領子帶走了。

  等林雙絳從親戚的老奶奶家那裡出來，已然看不到他的身影。

  想著估計是大人找過來了，心中也就不記掛。

  等她走回家，天才完全黑了。孫芳拿個板凳坐在門口，一見她回來就沖了上來。

  「怎麼去了這麼久？」

  林雙絳算算時間，也沒多久，但知道母親是擔心她，於是也就沒說什麼。

  進了門，孫芳趕緊去廚房把放在灶邊熱著的菜端出來，放在院子的支好的桌子上，又給她舀了飯讓她先吃，然後去廚房把鍋放上煎了兩個荷包蛋。

  林雙絳雖然吃過了，但為了讓母親心安，還是把一碗飯給扒乾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