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長安長明93

  唐毀登基還不到半月，便有南朝國的使者前來拜訪，他們面帶笑容，和藹的很，一點兒不像兩國的敵對關係，反而像走鄰居串門的。

  之前一直都是和唐深打照面，偶爾會有難纏的袁邵，唐毀這個人他們從來沒有接觸過，也只是聽一些坊間傳聞。

  反正要比之前的皇上難搞。

  這樣一來，他們倒是稍微給點兒面子了，先試試水的深淺，才知道接下來要走哪一步棋。

  要還是唐深那種軟柿子，所有事情都好辦了。

  「新皇登基，我們這賀禮，終究還是太遲了，這樣，如若不介意，我帶來的美人珍寶儘管選，如何？」

  「……」

  使者見唐毀環抱雙手，面前的茶杯也不動，只是慵懶地掃了一眼門外的人，隨後又垂著頭，繼續看自己的書。

  「尾溪靠近盛元的棗山，我們南朝國近年以來蝗蟲泛濫，糧食緊缺，老百姓都快被折磨瘋了。哎，您說巧不巧，就是棗山這塊風水寶地，一直以來都沒有這個困擾。唐深在位時，曾許諾過，願意用谷家嶺來換棗山，隨說改朝換代了，但這，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怕是不好推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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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抑揚頓挫，先禮後兵。

  唐毀哪管這些，只是淡淡道：「唐深？要不你和他再去商榷一下？」

  「？」

  「一日三餐養著，暫時還沒死。」

  他說話的語氣十分冷靜，不似威脅，但又透著恨勁，只是一偏頭，柏寧就走上前，還伸手做邀請，道：「不遠，諸位移步。」

  「呃……現在畢竟還是您在做主，我去看…怕是不太合適。」

  慫的恰到好處。

  真不知道以前是在硬氣什麼。

  唐毀拍了拍桌子，將一貫用著的茶杯拿好，斜眼一看，輕飄飄道：「我妻子的故鄉，你們一整個南朝國都比不上，懂嗎？」

  「你！」

  「嗯？」唐毀沉下臉。

  「……」使者互掐大腿。

  他們這也是第一次在盛元吃到閉門羹。

  按照以往的脾性，遇到這種冷屁股，不管是不是身處其他國家，該說還是得說兩句。

  但唐毀一站在這兒，莫名的威嚴就讓人毛骨悚然。

  尾溪這個地方，唐毀自然知道，什麼叫離棗山近，那都不知道繞了多少彎了，快馬加鞭也得數日，真不知道是怎麼說出這種話的。

  睜眼瞎。

  「……沈枝硯近日派人去了南朝國，不知道又是攛掇些什麼，他身邊那個齊稟，武功也是深不可測，我盯了好幾日，總覺得他不是特別忠心。」

  「明彰呢？」

  「祈寧殿，還是不說話。」

  柏寧雖然之前一直都與他憋著氣，互相就等著一較高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但到底還是英雄惜英雄的，看他一改往日的自負，沉默寡言，便道：「一灘爛泥，多少日沒握劍了，真是浪費這一身的好功夫。那麼多年來，他們總說我比你差一些，我沒有辦法承認。明彰，有能力去做拯救蒼生的事，那便去做，善惡美醜，你要清清楚楚地放在心裡。」

  兩個平時人狠話不多的人，能做到這般，也算是真誠以待了。

  「你們一天天的，換人來遊說我，圖什麼呢？」

  「隨你怎麼想吧。」柏寧丟下一壺酒，不再多言。

  唐毀蹲在院子裡，親自澆灌這棵石榴樹，沈枝意就舉著傘站在一旁，道：「就不能吃了飯再來弄，早上也是一碗飯，還天天往外面跑，身體吃得消嗎你？快起來，我讓人燉了湯，喝完它再說。」

  「……」柏寧本來還想說明彰的事情，但是看見此等場景，只好默默地退到院子門口了。

  「很快很快，馬上就好了。」

  「所以…他們的意思就是，唐深已經答應了，拿尾溪來換棗山？這怎麼可能，四邊都是長安的城池，和安插了一個眼線有什麼區別？再者說，棗山每年的糧食都是大豐收，源源不斷地送到各個營地，還真好意思開口。」

  唐毀拍乾淨手上的泥土，隨後拉起沈枝意，道：「何必動怒呢，我是不可能會答應的。」

  「我自然知道。」

  「南朝國是看唐深倒下了，如今辦事肯定沒有以前那麼方便，不過就是派人來噁心一下我，順便試探一下，我有沒有唐深那麼好拿捏。」

  「結果呢？」沈枝意說完才發現，自己真是多餘問這一句。

  「沒什麼結果，人都還活著。」

  「那真是得感謝你了。」

  這邊還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調侃，柏寧忽然一臉嚴肅地出現，主僕二人多年的默契，唐毀一眼就能看出來，他立馬將沈枝意拉到身後，一挑眉，問道：「怎麼了？」

  「之前被您送回家養老的幾位大人，如今全都跪在朱雀大街上，說……盛元要毀了。」

  毀？

  這都不算暗示了。

  直接就能知道是什麼意思。

  「我已經命人將他們帶回來了，馬上到。」

  「整理好這些人的身份，以及之前在朝堂之上是掌管什麼的，和誰走得近。」

  「是。」

  沈枝意看著唐毀走遠，才急的一跺腳，道：「又是空著肚子去的。」

  「啊？那怎麼辦？要不我給皇上送去？」

  她轉身就去廚房，拿出食盒，待把東西都收拾好，才想起來：「要是時間久了，這飯菜也得涼。罷了罷了，你拿上剛送來的那些糕點，我們去前殿等著。」

  「好的，小姐。」磐微將所有的糕點樣式都裝了一些，然後提著裙子追上去。

  「南朝國，朱雀大街，我倒要看看，沈枝硯裡應外合，難不成還能翻天？」

  沈枝意就站在亭子裡，一直看著大殿的方向，胡袇時時刻刻都跟著，磐微也沒什麼好擔心的，於是便溜出去打探消息了。

  只要一出這宮牆，外面便沸沸揚揚。

  「我還是第一次見，新皇上位後，就把老功臣送回家養老的。你看徐老太尉站都站不起來了，不也還在指點江山，怎么小侯爺就給人家送走了呢？還有劉小將軍，今年可才四十出頭，耍起長槍來也不比誰差，怎麼就被趕走了呢。」

  「要我說啊，就是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