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長安長明46

  沈枝意三四年前給一位朋友的舅舅寫過一副字畫，她覺得這就是順帶手的事情，所以根本就沒有要人家的銀子，還讓沈府的小廝給送了去。

  現如今這副字畫兜兜轉轉，竟然出現在了燕頷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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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邵道：「確實是個有才情的女子。」

  「那女子您覺得可靠嗎？」

  「不管她最後到底有沒有用，你只要記著，倘若這事情暴露，羅家也難逃一劫。」

  在拉人下水這方面，袁邵可謂是爐火純青。

  袁公公拿著畫來到宮外，找到自己之前就安插好的人，吩咐道：「不要讓別人知道你的身份，只管給了東西，然後就走，明白沒？」

  「好的。」

  他們對唐毀無從下手，只好將念頭轉移到沈枝意身上。

  而這位羅家人，便是烏若蘭。

  她與袁邵攀上關係，還是好幾年前的一個春日宴，當時烏若蘭也就十四五歲，生的一副好模樣，肌膚雪白，帶著柔弱之氣，惹得一眾愛慕的目光。

  想要同袁邵拍馬屁的，基本上都是送一些詩詞歌賦，畢竟要投其所好。

  烏若蘭乖巧地坐在家人身旁，遇到有人看向她，她便微微一笑，落落大方，絲毫不矯情。

  袁邵一開始便注意到這個姑娘，氣質清蘭優雅。

  其中有幾位男子為了些詩句的用詞而開始有了口舌之爭，吵的面紅耳赤，誰也不讓步。

  烏若蘭恰好就在不遠處，她走到空閒下來的案桌前，提筆便寫下了他們在爭論的詩句。

  她如此不爭不搶，反倒吸引了袁邵。

  「你去看看她在寫什麼？」

  袁公公明白自家大人的心思。

  他走過去的時候，還順便讓人查了這個女子的身家消息。

  「字寫的還不錯，要不您看看？」

  這時候烏若蘭身邊已經圍了許多人，他們紛紛讚嘆，有道聲音一響：「桐丘烏家的大才女啊，難怪寫的這麼好。」

  「烏家？」

  「聽說烏老爺這位千金自小便身體不好，一般都是待在府內，今日一見，才知道柔弱之美竟是如此精妙絕倫。」

  袁邵的眼神微微加深，從少女臉上一閃而過。

  春日宴還未結束，便有一宮女走到烏若蘭旁邊，俯身輕輕說道：「烏小姐還請移步，我家大人要見你。」

  「你家大人是？」

  「您去了便知道。」

  烏若蘭左右瞧了一眼，身後的丫鬟神色慌張，生怕他們是什麼壞人，一直拉著自家小姐的衣袖。

  「沒事，我們去一趟。」

  袁公公見到烏若蘭只身前來時，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這姑娘，還當真不一樣。

  「烏小姐裡面請。」

  「是袁大人吧。」

  聰慧。

  這是袁公公對烏若蘭的評價。

  當晚袁邵將屋內的人都撤了出來，他和烏若蘭都說了些什麼，壓根就沒有人知道。

  如今要想辦法針對沈枝意，袁邵想到的第一個人也是烏若蘭。

  羅府內。

  好幾個郎中坐在一起，都面露難色。

  這位羅家表妹，十幾年來都快要泡在藥罐子裡了，可身子依然沒有好轉。就算到了烈日當空得夏天，她屋裡依然要備著暖爐，棉襖加身，這已經是常態了。

  「羅大小姐，實在抱歉，我也無能為力啊。要不然，去宮裡找一找御醫，沒準他們還會有些法子。」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們走吧。」

  烏若蘭掀開床簾，輕聲道：「姐姐不必為我操心了。」

  「沒事，找御醫就找御醫，你好好歇息。」

  羅家這幾年同唐深袁邵的關係也不好，早已游離在朝堂之外，所以要想借一點宮裡的人，確實麻煩，而且現在袁邵盯得很緊，只要有一點兒風吹草動，他很快便會知道了。

  「小姐，這畫……我們真的要送過去給袁大人嗎？這，這是殺頭的死罪啊！」

  「那就要看她沈枝意的命了。」

  烏若蘭咳嗽幾聲，回到案桌前不說話，只顧著看自己的書卷。

  丫鬟小覓也不敢發出聲響。

  袁邵找來了沈枝意的畫作，她是替別人抄字，也就是當時遠近聞名的天子功績。

  這個天子，便是唐深。

  他新皇即位那年，袁邵第一件事便是拉攏人心，實實在在地替老百姓解決了許多麻煩。當時有位詩人，名叫駱安錦，年過半百，他時常遊歷各個地方。

  袁邵一直都是以唐深的名號在做好事，所以老百姓稱讚的，便是唐深。

  駱安錦聽得多了，自然也能寫出一篇長作，很多地方還加入了自己的想法，也就是與實際偏離太多，把唐深夸的十分完美。

  於是這篇作品也就耳熟能詳。

  唐深也當了幾年的明君。

  只是後來袁邵的野心越來越大，再加上他的心思全都放在制衡上，所以與如日中天的幾個大世家關係慢慢變得僵硬。

  還有就是不爭氣的唐深原形畢露，惹得所有人不快。

  至此，這篇長作也就沒落了。

  沒再寫一篇來罵他就已經算好的了。

  沈枝意替人家摘抄這篇文章的時候，還在棗山，十幾歲，根本就不懂朝堂上的變故。再加上袁邵又幫老百姓做事，所以沈宗瀚還隨口誇了幾句，她就理所應當以為這新皇是個好人，於是抄便抄了。

  宣紙上只有字，未免太簡陋了一些，於是沈枝意便自作主張，一抬頭，腦海里空白了一會兒，在旁邊加上了幾棵剛發芽的柳樹，還有極小的幾顆繁星，最後便是一輪明月。

  也算是枯樹逢春，讚揚為百姓做事的明君。

  這都過了多少年，畫又被重新翻了出來。

  連胡袇這種平時穩重的人都有些慌張，只說了一句：「少爺，來大麻煩了。」

  不知怎的，今日一大早，街上就謠言四起，什麼禍國殃民的沈家二小姐，詛咒整個盛元，妖女就應該燒死……

  這種話一傳十十傳百，很快便有老百姓圍在沈家，拿著雞蛋爛菜葉，吵吵罵罵的。

  「你們必須給個說法！！別以為人藏到那天煞孤星的府上就沒事了！」

  「天煞孤星配妖女，怪不得怪不得！」

  「我看就是沈家搞個鬼，自從他們搬來了長安，看看，看看，都出了多少事了，一家子妖怪！」

  這可倒好，連沈枝硯都一起開始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