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長安長明41

  唐毀閉門處理府上的事情，最讓人火大的就是，沈枝意院子裡出現了叛徒。

  這女孩名叫靈芝，十四歲，家中三輩都生活在長安，現如今四世同堂，十分拮据。

  她是胡袇帶進來的，出了事，自然要問責。

  「我的疏忽，少爺只管降罪就是了。」

  

  唐毀大概了解了前因後果。

  靈芝有個妹妹，一出生便得了病，常年吃藥，每個月花的錢是一大家子裡面最大的支出。爺爺奶奶都快七十歲了，還要冒險爬山去摘果子賣，這點收入雖然杯水車薪，但也能解決幾個大人的溫飽問題，隨便買個饅頭，湊合湊合就是三頓。

  這樣的情況，被沈枝硯找人威脅，人之常情罷了。

  「哎喲，我的小姐欸，我覺得這些年真的是多事之秋，你難道不覺得嗎？天天這裡不出事，那裡就要出事。我聽說白日裡那女孩子大喊死人了是在通風報信呢，想想看，要是被發現了，我們就完蛋了。」

  「現在呢？」

  磐微還有其他事情要說，這裡就隨便一提，開口道：「好像胡大人也挨罵了，估計懲罰不輕呢……還有還有，他們抓到了好幾個龍膽士兵。小姐，跟著大少爺那麼多年，我還沒見過呢，是不是長著三頭六臂，要不然怎麼可能被傳的那麼神奇，就跟會飛天遁地一般，厲害死了。」

  「看來我要給他們推薦一下，你去做探子，肯定什麼都能查到。」

  「不不不，我才不要去呢，被抓到就完蛋了。」

  沈枝意覺得她有這方面的天賦，裝作非常認真的建議道：「多給你錢，金子銀子都行，只要幹得好，兩三年就能回老家做老大，反正有錢，他們都要聽你的。」

  「這是……要把我支走嗎？小姐，你是不是找到更好的小姐妹了，所以才想方設法的要把我哄騙走。」

  「……」這腦蛋瓜里都在想些什麼。

  「對啊，比你好看比你年輕。」

  「小姐！！！」

  沈枝意忍俊不禁，憋著笑。

  「我陪了你十幾年，居然還趕不上一個小丫頭，好吧，懂了，馬上走……不會再回來了，這個唐府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地了……這衣服是我的，我要帶走，還有那條項鍊，你給我的，可不能要回去……從這扇門出去是吧，我走啦！」

  磐微一隻腳已經跨了出去，又回頭確認道：「小姐！我要走啦！」

  「好的。」沈枝意擺擺手。

  「……」

  這該不會是玩真的吧。

  「那你想吃桃花酥了怎麼辦？晚上不敢睡怎麼辦？需要有人聊聊天的時候怎麼辦？」

  「沒有這麼多要擔心的，到時候我新的小姐妹來了，她會陪我的。」

  這口氣。

  磐微實在委屈，抱著柱子，委屈巴巴地開口道：「可是我吃的少啊，而且還不挑食，人也不錯，她肯定比不過我的。」

  「你想走嗎？」

  「不想。」

  沈枝意終於正經起來，說道：「真是笨死了，我怎麼可能會不需要你。」

  「嗚嗚嗚嗚嗚嗚，小姐，你嚇死我了。」

  「快回來坐好，蹲那幹嘛。」

  磐微將東西都放回去，眉開眼笑。

  「你繼續說，還打探到什麼了？」

  看，這不是多需要我。

  磐微驕傲地揚起眉，說道：「大理寺的人也來了，好像是隋大人，不過沒進府，被柏寧給打發走了……說實話，如果是我看見柏寧，估計三兩句話也要給嚇回去。你是不知道，他看人的時候，眼睛裡都藏著刀，實在恐怖，反正我看見他都繞著走，嚇死人了。」

  「來來來，小姐妹，你說歪了，快轉回來。」

  「啊？小姐你想聽什麼？」

  沈枝意用手撐著腦袋，思考了一會兒，才問道：「你知道唐毀和芙蓉的故事嗎？」

  「他們倆？小姐問這個幹嘛，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隨便問問嘛，這有什麼。」

  這感覺不太對。

  磐微認真想了想，她還是懂一些男女情長的。

  這話，到底該不該說。

  「肯定有事，猶豫半天，你快講。」

  「……」

  果然，自家小姐這裡，什麼都瞞不住。

  「咳咳咳，那個，我也是偷聽來的，至於是不是真的，這可不能保證喲。」

  「講。」

  完了，自家小姐最恐怖的時候，就是只說一個字的時候。

  「……芙蓉好像是大草原的人，他父親也挺有地位的，只是後來被徐老太尉俘虜了，就一直關在桐丘……」

  「這些我知道，你換別的。」

  「……她武功特別好，連男人都不一定能打得過她。聽說還經常和唐小王爺在一起練武，他們晚上也打擂台賽，兩個人關係還是很好的。只是後來芙蓉受了傷，唐小王爺又要去塞外，他們這才分開了。」

  兩個人朝夕相處，彼此又互相欣賞，要不是陰差陽錯的分別，這恐怕，還是會有男女私情的。

  「小姐，不過你要這麼想，倘若唐小王爺當真有那個意思，那之後肯定會派人去找芙蓉的，您說是吧？像這種不管不問的，指定沒什麼關係。」

  沈枝意輕輕點頭，有些悶悶不樂。

  「反正唐小王爺最愛的肯定是您，小姐別多想了。」

  「沒多想。你去把我柜子里最下面的金釵拿出來，一共有三個。」

  磐微拿出來後發現還有一塊紅布包著，如此珍貴，她雙手緊緊抓著，生怕磕著碰著。

  「你拿走一個，然後找個木盒子出來，再裝進去一個，待會兒我們給胡袇送去。」

  「我拿一個？」磐微雙手捧著，她記得這好像是從南詔帶回來的。

  「對啊，一共三個嘛。」

  「這太貴重啦，我的腦袋肯定承受不住的。」

  其實沈枝意平日裡也經常給她送東西，衣裳首飾都有，而且都價值不菲，有的甚至是葉婉杉花重金從海上運來的，隨隨便便一個小物件就是好幾百兩銀子。

  毫不誇張，她手裡的這些東西，加起來也能算個長安的小戶人家了，一輩子都不愁吃喝。

  但磐微就喜歡跟在沈枝意身邊，哪裡都不去，這些貴重的東西，她就存著當傳家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