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西域風雲60

  唐毀根本就沒有機會問出口，眼前這人刀刀直擊他的要害，動作行雲流水，又快又狠。

  什麼仇什麼怨？

  兩道人影你追我躲，旁邊有士兵瞅准機會，正要幫唐毀，手還未抬起來，便被一支飛來的短箭劃破喉嚨，直直倒了下去。

  

  ！

  居然能同時應付那麼多人。

  「你看看你都學了些什麼，真是丟臉。」

  唐毀並沒有被他刺激到，依舊一招一式，見招拆招，雖然不占上風，可也沒有落敗。

  但這麼下去終歸不是辦法，對方的腳步異常輕盈，比力氣，最後吃虧的肯定是他。

  禁術花樣百出，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暫時想不出來對策，只能隨機應變，保命要緊。

  手臂不小心被劃破一道口子，瞬間的疼痛讓他提起神來。

  再這麼下去，丟師父的臉就算了，自己整日喊天下無敵，現在還要在下屬面前丟臉。

  接受不了。

  唐毀忽然發力，不再防守。

  「邱塵天！」

  他早該想起來的！

  與黑蒙面師出同門，最後私自練習禁術，走火入魔差點遭洗骨之痛的邱塵天，竟然會在周世勤手底下做事。

  邱塵天瞳孔放大，臉上閃過一絲掙扎。

  可這人，師父明明說過早就已經死了，又怎會出現在此？

  撕拉！！！

  唐毀的後背又被劃了一刀。

  他已經完全明白了兩個人之間的差距，受傷之處還在流血，滴落在地上，混入泥土之中，緊接著硬生生接住了邱塵天的一掌，霎時的耳鳴讓周圍都陷入了混沌。

  「中郎將！！！」

  整個人都無助的時候，他第一反應並不是妥協，也沒有聽之任之，而是下意識地將手中的佩劍往前一掃。

  咣當！

  邱塵天的彎刀被唐毀的佩劍划過。

  「再怎麼不甘心也沒有用的。」

  唐毀還清醒著，只怪四肢麻木，已經沒有力氣再站起來。

  驟雨落，不遠處的樹枝閃動，這裡不知何時就藏了個人。

  他身背斗笠，著道袍，雙鬢花白，手腕上系了一條早已破舊襤褸的紅布，迎著寒風飄蕩，叫人看了生畏。

  「他不過二十二歲，便能接住你大半輩子的招式，不妨再過個幾十年，看他到了如你一般的年紀，又會是何局勢？」

  ！

  邱塵天身子僵住。

  這聲音，不用轉身看樣貌，他都知道是誰。

  確實，面對從來沒有外傳過的禁術，唐毀能隨機應變接住他那麼多招，實屬不易。

  「師兄，別來無恙。」道袍喊道。

  邱塵天不再遮擋，脫下面巾的那一刻，旁觀者們頓時失了聲，瞠目結舌。

  怪！

  世間哪裡會有如此怪的人！

  邱塵天嘴巴歪斜，有道寬大的刀疤將鼻子遮住，糾著眼睛，面部是紅色，就連耳朵都是粘在一起的。

  這究竟是經歷了些什麼？

  「向來都是你蒙面的，現在倒換成我了。」

  來人便是唐毀的師父，天下第一劍客——肖儀。

  因為一直不露臉行俠正義，於是大家都喊他黑蒙面。

  「周世勤禍害百姓多年，再加上知道了你在這裡，或早或晚，我都是要來的，沒想到被這愣頭小子給攪了局。」

  肖儀身形飛快，眾人都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來到了唐毀身邊，隨便抓了一把混著黃土的泥水，直接灑在他臉上，然後踢了他一腳，說道：「趕緊滾去報你的仇，別躺在這礙我事兒。」

  「咳咳咳。」

  唐毀換了口氣，忽然開始口吐白沫，唇色青紫，他抓住肖儀的腳，示意他看看自己。

  「我知道你想我，但現在不是哄你的時候，趕緊去抓……抓個屁，狗娘的邱塵天，你那破彎刀上是不是下毒了？！」

  「下了。」

  肖儀趕緊探了探唐毀的額頭，抬頭看邱塵天：「你還真是好的不學，壞的靈。」

  「咳咳咳！」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這次來的急，什麼藥都沒帶，怎麼辦。」

  唐毀鬆開他的腳，指了指自己的後腰。

  「什麼鬼東西如此寶貝，你還用護甲護著……藏這麼嚴實，你翻一翻身啊，我拿不出來，該不會是府上的私印吧……你先別急，我再救一救你，這些身外物稍後再說……這破瓶子是什麼？！那你的私印去哪兒了？」

  唐毀：「……」

  之前沈枝意給了他保命的藥，是何雲簌親手調製的，讓沈枝硯帶著上戰場的東西，絕對不簡單。

  果然。

  一粒下去之後片刻，他就已經能夠舒緩地喘息了。

  「師父，你怎麼出家了？」

  「在路上遇到仇家，我喬裝打扮的。」

  邱塵天甩過來一把彎刀，直接橫跨在師徒二人面前，道：「看起來還真讓人感動。」

  「師兄，你又打不過我，不如算了，就當我們勝敗已定，你去忙你的，我去忙我的。」

  唐毀的身體逐漸恢復力氣，他找準時機，拔腿就往山上跑，喊道：「師父，你在這裡撐住，我殺了周世勤就來幫你！！！」

  他到了上面一個土坡，忽然轉身，肖儀還以為他是良心發現，正想說什麼。

  「哎！你們愣著幹嘛！快跟我去抓周世勤啊！」

  「……」

  肖儀別過頭，直瞪瞪地看著邱塵天。

  「你們師徒倆，一個惦記著私印，一個不管對方死活，還真是絕配。」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肖儀邁開腿，與肩同寬，背起手，慢慢開口道：「師父在九泉之下都得被你氣活，茂正村這些亡魂，你就不會深夜睡不著嗎？」

  「那你呢，救了那麼多人，自己的母親還不是慘死。肖儀，沒有用的，凡人成不了救世主。」

  肖儀嘆息道：「這只是你用來勸自己的藉口罷了。你手上沾染了百姓的血，你習禁術，走火入魔殺了師娘，你還幫周世勤殺了西域有史以來最好的一位明君。你與你最初的志向背道而馳，成為不了人人稱讚的大英雄，做不了替天下百姓伸張正義的好官，於是便用凡人成為不了救世主這句話來蒙蔽內心。」

  「閉嘴閉嘴！！！肖儀！你什麼都不懂！你什麼都不懂！憑什麼來教訓我，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