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西域風雲24

  沈枝意的手一直緊緊貼在腰上，好在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愣著幹嘛，快點啊。」

  他看起來十分不耐煩，伸手就扯住沈枝意的領口，把她往牆上摔，惡狠狠道：「'早干早完事，別他娘的浪費我時間。」

  「……」

  

  沈枝意被他這麼一摔，腦子裡短暫地空白了一會兒。

  「真是個犟種，怎麼不見你叫喚，無趣的很。」

  就是現在！

  她死死握著匕首，準備一刀直捅他的腹部。

  兩個人各懷心思，誰都沒有注意到從旁邊小路上跑過來一個人。

  濕冷的地面總是散發著惡臭，連陽光都照不進來。

  沈枝意指尖在發抖。

  「好歹也是吃官家飯的人，竟然如此猥瑣！沈惠！愣著幹嘛！快跑啊！」

  柳臻手裡拿著長棍，腳步一直不敢走近，待沈枝意反應過來，立馬就掏出匕首，往眼前的男人脖子上劃了一刀。

  他吃痛，鮮血咕咕咕地往外冒，眼底都是不可置信，隨後緩緩倒下。

  「快跑快跑！」

  沈枝意的動作比柳臻還要快，一股腦就跑出了爛菜街。

  「你不是去給看守的人送酒了嗎？怎麼被拐到這裡來了？」

  「一句兩句的，很難說清……倒是你，不好好喝酒，這裡很危險的，你非要卷進來幹嘛？」

  柳臻這種嘴硬心軟的人，此時也來了脾氣，回道：「行行行，我吃飽了撐的好吧，以後你就算死在街上，我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說完，他氣鼓鼓地就走了。

  沈枝意嘆了口氣，她摸摸自己的荷包，裡面還剩下些碎銀子，找到一家小酒館，買了壇酒，然後回了客棧。

  「柳公子好像生氣了，把自己鎖在屋裡，誰也不見。」

  探春壓低聲音想要問一問情況，卻看見沈枝意拎著一壺酒，於是道：「你也要喝酒嗎？柳公子剛才就說自己要出去喝酒。」

  「他去救我小命了。」

  「啊？」

  沈枝意心虛道：「我還吼了他。」

  「那這……」

  「沒事，你先去忙你的吧，我找他道個歉。」

  沈枝意站在柳臻屋外，敲了幾下之後發現並沒有回應，她只好湊近木門，說道：「善良的柳秀才，我方才是被惡鬼纏身了，盡說些胡言亂語，你別生氣啦。」

  「……」

  「我給你買了酒，是真的十分非常，真心實意來跟你認錯的。」

  「……」

  沈枝意不好在外面說些其他話，怕被人聽見。

  「感謝你又救了我一命，我把酒放門口啊。」

  「……」

  探春等沈枝意回屋，然後拿來一疊宣紙，笑嘻嘻道：「好姐姐，幫我錄些字唄。」

  「啊？」

  「我那日看見你放在案桌上的宣紙，字可漂亮啦，幫幫我嘛。」

  還是第一次有人對她撒嬌。

  沈枝意道：「行，你說我寫。」

  「咳咳咳。一輪明月照窗前，愁人心中似箭穿……伍員在頭上換儒巾，喬裝改扮往東行，臨潼會曾舉鼎，我在萬馬營中顯奇能……」

  沈枝意聽戲不多，但沈宗瀚偶爾也會換個雅興，這一來二去，她還真記住了幾個。

  「施恩不望報，東皋公亦人傑矣。」

  探春十分驚喜，想不到還能遇到一位與她有同樣喜好之人。

  「沈姐姐也聽過文昭關？」

  「沾了我父親的光，有幸聽過幾次。」

  探春身上還帶著小女孩的靈動，遇到自己喜歡的東西，立馬就開始叨叨叨起來：「家裡就我愛聽戲，身邊的丫鬟也是假情假意的敷衍我，其實她們心裡可不耐煩了。哎，沈姐姐，要不你跟我回家吧，日後，我肯定對你好。」

  「你現在這情況……」

  「我父親我了解，等他慌張一段時間，立馬就會依著我的。原先啊，是我在府上，他覺得能夠關住我，現在可不一樣了，他肯定急死了。」

  沈枝意恍惚間，仿佛看到幾年前的自己。

  那時候她們一家還住在棗山。

  她從小就是個不讓阿爹省心的主。為了不練字，天天裝生病，實在不行就帶著磐微躲到沈宗錄那兒。

  後來長大了一些，就更過分了，直接離家出走，害的阿爹每晚都要站在沈府門口等著。

  他的背越來越彎，就連走路都是慢悠悠的。

  「沈姐姐！你想什麼如此著迷？」

  「沒事。」

  「剛回來，可是累了？要不你先休息，過幾日在錄。」

  沈枝意點頭，剛從虎口脫險，實在是打不起精神。

  「那你先睡著，我出去了。」

  探春一開門，恰好遇到悄悄露頭的柳臻。

  「柳公子……」

  「哼。」

  他甚至還翻了個白眼，然後關門回屋了。

  「……」

  不就是一壺破酒嗎，他才不稀罕呢。

  探春看了看身後的沈枝意，又看了看緊閉的屋門。

  唉，這倆人怎麼鬧起彆扭來了。

  忽然，外面一陣嘈雜。

  「都老老實實地坐好，有沒有看見一位穿著暗色衣裳的女子？！」

  「官家大人吶！我就是個做小本生意的寡婦，平日裡也按時交錢，哪兒敢隨便藏人啊。」

  對方聽不進去這些話，直接扯開她，對身後的屬下說道：「里里外外都給我查仔細嘍！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殺縣衙內的捕快，我看她是找死！」

  在座的客人全都嚇得臉色煞白。

  當街殺官家人，這是瘋魔了嗎？

  老闆娘也被驚了一跳，不敢再隨便亂說話。

  「你們這兒樓上有幾間房，身份是否核實，快將冊子拿來我看。」

  她邊回答邊去拿東西：「八間房，今日剛剛住滿，我全都檢查過了，絕對沒問題，有五位男子，還有……」

  姑娘！

  怎麼把這茬給忘了，上面還有位來路不明的姑娘呢！

  「你結巴什麼？是不是當真藏人了？」

  「不不不。我從未見過如此大的陣仗，一時有些害怕，多想了一會兒，我真的沒有藏人！樓上有五位男子，四位姑娘，官家儘管去搜，我絕不阻攔！」

  這動靜，把樓上的客人都給招了出來，他們趴在欄杆邊，不明所以地查看情況。

  「大人，左邊第二間和第三間還未開門。」

  老闆娘心裡有譜。

  這不就是柳秀才和那兩位姑娘住的屋嗎？

  老天爺，希望他們安分守己些，千萬莫要招惹出什麼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