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醉夢故里85

  葉婉杉比想像之中還要平靜些，整日除了看府上的帳本以外，只要一有時間，就回往沈枝意的院子裡跑。

  患得患失的模樣，不免有些讓人心疼。

  「阿娘今晚要不要去挑幾件好看的衣裳呀，馬上就入秋了。」

  「有些頭疼，改日吧。」

  磐微正拿了些書卷回來，在整理屋子的時候，忽然說道：「老爺方才好像帶著人出去了，是有什麼事嗎？」

  「出去？」葉婉杉眉頭一皺。

  「是啊。」

  「當個閒散官，還出去幹嘛。」

  葉婉杉叫來侍從尋問過後才得知，皇上派袁公公悄悄把人接走了。

  「'你們怎麼回事？！都沒有人來通知我的嗎？」

  

  「是，是老爺讓我們不要告訴您的。」

  袁公公親自來接的人，怕是有所圖謀。

  沈枝硯和唐毀剛走，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找誰幫忙。看見葉婉杉起身就要去皇宮，她趕緊攔下，安慰道：「阿娘莫急，我現在就去，您在家裡守著，要是阿爹回來了，還能有個人出出主意。」

  「你個小孩子，懂什麼，老老實實待在家裡。」

  「羅小姐，阿娘可還記得羅小姐，我與她是好朋友。您放心，她一定會幫我的。」

  沈枝意將葉婉杉勸下來，自己帶著磐微就去了皇宮。

  在圍牆門口站了許久，一籌莫展之際，從身後行來一頂繡有牡丹福祿的轎子。

  為首的嬤嬤正色道：「可是沈家二小姐？」

  沈枝意行禮，回：「是。」

  「我家公主請您上轎。」

  ？

  沈枝意站在原地，對於這位十分受寵的頌清公主，她是真的有些忌憚。

  善惡難辨。

  「您看這烏雲密布的，還是快些走吧，莫要淋濕了。」

  她接架不住，只好硬著頭皮走了上去。

  頌清公主還是端莊的模樣，一臉淡漠。

  「你父親想必已經見到皇上了。」

  「公主真是無所不知。」

  「別在我這拍馬屁，跟你哥哥還真是不一樣，膽小的勁兒，日後可莫要給他添亂。」

  沈枝意如坐針氈，順著她的話就答：「受教了。」

  長安和棗山不同，利益盤枝，官官相護，稍一走錯，便會萬劫不復。

  沈家已經有太多的敵人了，就算她再怎麼沒受過委屈，到了現在，也得在心裡默念忍這個字。

  「皇上一共召了三個人進宮，你父親，徐老太尉，還有我。」

  沈枝意低著頭不說話。

  「按理來說，以沈學究現在的地位，是不能和我們平起平坐的。但沈枝硯並沒有死，且，龍膽軍隊還未現身，再怎麼著，你沈家也是有護身符的。」

  所以她現在為什麼要把自己帶上？

  「謝謝公主讓我躲雨。」

  裝傻充愣，永遠是最好的逃避。

  「沈枝意，你手裡有我的把柄，打算怎麼用？」

  「公主說笑了，您一心為了盛元百姓，民女自然是敬佩的。」

  頌清將裙子撫平，高傲的抬起頭，以一種俯視的姿態看著沈枝意。

  「沈枝硯說你是老來得子，全家人都寵著，如此一看，還是你更像公主些。」

  不知道為什麼，沈枝意總感覺頌清公主這次的態度與在皇宮初見時相比，變化了不少。

  「哥哥的玩笑話罷了。」

  到了燕頷殿，沈宗瀚顯然沒想到自己的女兒也會來。

  「我在宮門口見到沈家二小姐，外面要下雨，所以就把她帶來了，還請皇上莫要怪罪。」

  「這有什麼，本來就是聊聊家常罷了。」

  袁邵坐在一旁品茶，只有徐青晟進門時，臉上才算是有了些笑容。

  「徐老的身子進來可好？」

  「有勞掛念了。只不過時日不多，近來也是在全心準備後事。」

  很多人都避諱這種話，但徐青晟倒是十分坦然。

  「徐老哪裡的話。宮中有幾位御醫，略懂起死回生之術，我待會兒就讓他們……」

  「不用不用，到了老夫這把年紀，該操心的事也操心完了，實在不想留下來繼續遭罪。」

  唐深向來都是個沒頭腦的，見大家都不說話，非要站出來打破僵局。

  「那徐老可有中意的葬身之處？」

  袁邵瞪他。

  徐青晟微笑道：「皇上倒也不用這麼著急。」

  所有人當中，沈家父女是最沒發言權的。

  頌清公主問道：「不知皇上找我們前來，所謂何事？」

  「啊，哦，對，是這樣的。」唐深的小眼神一直看袁邵，說道：「大敵當前，我們理應團結一心。今日讓各位來此一敘，不過就是想問問，徐家與沈家是否願意為朕分憂？」

  徐青晟微微挑眉：「皇上這是何意？」

  「眾人皆知，徐家近幾年與朕的關係……不是很親密。可從百年前就開始跟隨天子的世家，是不該如此的。此外就是，歸德大將軍既然沒死，如今又去了南詔，戰事煩擾，何必浪費時間，直接讓龍膽軍隊出來解決便是了。」

  話里話外都說的有理有據，一想就知道是袁邵教的。

  徐青晟搖頭道：「現在全靠年輕人做主，老夫怕是也左右不了。」

  袁邵終於開口道：「徐老謙虛，這桐丘，無論如何，也得仰仗您不是。」

  場面僵持不下。

  「沈學究一直不開口，是不是還在為上次的事情生氣？」

  之前發生了什麼，大家都心知肚明。

  沈宗瀚微微低頭，回道：「皇上多慮了。徐老說的不無道理，現在啊，都是年輕人做主。我區區一個教書先生，實在是沒有辦法去管歸德大將軍的事。」

  這也算是拉下面子找來的人，結果全都推三阻四。

  袁邵咬緊牙關，本來還想勸說頌清公主回頭幫助自己弟弟，不要同他人合起伙來，胳膊肘往外拐。

  看到現在的這個情況，他也懶得開口。

  「既然是年輕人做主，那就等他們回來，皇上再尋問不就好了。」

  頌清公主扭了扭手上的鐲子，又道：「如果我沒記錯，歸德大將軍已經三十了吧。真是可惜，一身的本事，竟還沒個子嗣……對了，沈家二小姐也到了適婚的年紀，還請皇上多多想著，千萬莫同她哥哥一般，耽誤了大好的時間。」

  沈枝意突然被點名，不免有些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