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醉夢故里65

  雖是個三進三出的院落，但裡面的裝扮卻是別具一格。

  宅門前就是嶺南的主幹道，什麼鋪子都有，北邊還有一條靜緩的小溪，嶺南排的上號的大戶人家，基本上就在這兒了。

  走進幾步，映入眼帘的是座山影壁，材質極佳，估計祖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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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我是要去接您的，但唐小王爺說他親自去，我就跟著鳴風先回來了。」

  「小雲呢？」

  「在屋裡，最近的心情好很多了，您不用擔心。」唐毀還抱著沈枝意，磐微反應過來後趕緊推開臥室的門，道：「小姐還是快些去沐浴吧，我已經準備好熱水和花瓣了。」

  「你放我下來。」

  「哦哦哦，鞋子在這兒呢，唐小王爺不用抱啦。」

  沈枝意將身子洗了個乾淨，穿上裡衣，這布料她一模便知，於是問道：「所有東西都換了？」

  「啊？」磐微一開始沒明白，後來才想通，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歡喜道：「對對對，唐小王爺還特地帶了個鎏金銀香爐來，可好看啦。棗山的胭脂，錦緞床榻，還有夫人一直找人給你做的翡翠簪，統統都齊全。」

  以唐毀的能力，買到這些東西並不難，難的是他真的會用心準備。

  院子裡還亮著燭光，沈枝意換上衣裳，找到正在案桌前寫寫畫畫的唐毀。

  「忙嗎？」

  「怎麼了？」

  「沒，就想找你說說話。」

  唐毀放下毛筆，將旁邊的書卷都推開，溫聲道：「就一會兒，早睡些好。」

  「你覺得我哥哥會把龍膽軍隊的信物放在何處？」

  他眉頭一皺。

  「因為無知所以害怕。」沈枝意開門見山道：「你不知道它放在哪兒，就想不出法子來保護它。萬一真被其他有心人拿到，怕是要出事。」

  龍膽軍隊只認物不認人，這是流傳了好幾代的死令。

  「你不用操心這些，陷入太深的話會很危險。」

  沈枝意不理他，繼續說道：「我哥哥這個人，從小就愛守規矩。什麼時辰該吃飯，什麼時辰該看書，除非是戰事，要不然他不可能會耽誤的。以前我也有想過家裡人，但是我阿爹這個性格，根本就經不住詐，都不用費什麼心思，隨便幾句話就能哄騙他。我阿娘呢，很聰明，也有愛國之心，但她畢竟是個母親，隨隨便便綁架我一下，拿到東西還是很容易的。」

  磐微送來茶水，躡手躡腳地出去了。

  「最後就是我。雖然假設十分不合理，如此重要的東西為何要交給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但是，我方才想明白了一件事，燈下黑。」

  她花了好長時間，一直在回想身邊的所有事物。

  什麼東西是哥哥戰死後才送到自己手上的。或者他們兄妹之間的共同愛好，喜歡的吃食，聊過的地名，都有可能是線索。

  「或許他並沒有留給家人，怕給你們帶來麻煩。」

  「那找誰？我哥哥只要一牽扯到關於盛元的事情，是絕對不會犯馬虎的。」

  唐毀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他揉了揉鼻子，拒絕和沈枝意對視，也不說話。

  「你如此執著信物就在關家嶼，這裡面是不是有點門道呢。」

  「我什麼時候說過龍膽軍隊的信物就在關家嶼。」

  「瞎猜的。」

  沈枝意默默記著呢，就她看見的，唐毀都不止跑了三次。

  能讓他如此執著的東西可不多。

  「看來你說的話並不完全準確。」

  「？」

  「沈小姐捉姦也是一把好手啊。」

  怎麼還提起這齣了？

  沈枝意咳嗽幾聲，緩解尷尬，款款道：「還有就是，頌清公主素來明哲保身，不管哪一方優勢劣勢，都影響不到她分毫。最近長安本就不太平，她居然會把自己的孩子給推出來，與我父親交往密切，這不明擺著就是給袁邵找一個打壓沈家的藉口嗎。」

  「……」這女人以後誰敢娶？

  「我思來想去，就是弄不明白。直到小雲找到自我，決心要與吳覽群和離的時候才點醒了我。」

  「什麼？」

  「豁出去。」沈枝意正色道：「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就必須豁出去。唐小王爺可知我哥哥與頌清公主的往事？」

  「自然。」

  頌清公主從小便懂事，是一眾小輩中最不用父母操心的人。

  琴棋書畫，騎射武藝，蹴鞠投壺，樣樣都是拿得出手的。

  唐堅逢人就夸，還說頌清倘若是個男孩，這皇位必然要傳給她。

  如此得寵的盛元公主，一心只喜歡沈家的歸德大將軍。

  她跟著宮裡的嬤嬤學女紅，刺繡縫紉，做出了好多男子衣裳，然後派人送去，結果第二天又紋絲不動地給送回來了。

  身份尊貴，頌清也不敢太出格，只能堅持一天一封信。如若沈枝硯上了戰場，她更是擔憂的睡不著覺。

  唐堅察覺此事，特地叫來沈枝硯，問他：「朕的女兒到底哪裡配不上你？」

  「公主才情了得，是我高攀了。」

  「那你為何整日躲著不見。」

  沈枝硯抱拳，道：「塞外戰亂尚未解決，臣實在無心感情之事。況且皇上也知道，凶多吉少的情況太多了，還是莫要耽誤公主。」

  這理由算是把一個父親給勸下來了。

  但頌清就是典型的不撞南牆不回頭，該寫信還是寫信，有時候偷偷跑去看沈枝硯一眼，她就能高興好幾日。

  適婚年紀一到，二人便是有緣無分了。

  回憶至此，沈枝意說話的聲音已經有些發抖，她道：「我哥哥搬不來援軍，我相信你肯定會去，可能你們見面了，也可能沒有，但關家嶼是他最後出現的地方。你三番四次前去，一定是有理由的，那我就暫時理解為你們見面了，而我哥哥還說了信物之事，就在關家嶼，對不對？」

  唐毀還是沉默。

  「頌清公主豁出去，就是為了讓沈家陷入泥潭，然後逼我哥哥現身，對不對？」

  半晌，最後一絲光亮消失，屋內只有斑駁的月光照射出來的樹影還在搖動。

  她一字一句認真道：「唐毀，我哥哥沒死，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