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醉夢故里60

  第二日中午，沈枝意帶著磐微去街上買些生活用品，從巷子裡繞出來的時候，耳邊隱隱約約傳來一道聲音。

  「唐家小娘子！」

  她走了幾步，聽得十分真切，於是問道：「有人在喊我們嗎？」

  「找了一路的唐家娘子了，還真是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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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枝意手裡還拎著一盒龍鬚酥，準備帶回去和劉夢雲一起吃。又往前走了幾步，她忽然感覺後背一涼，還沒回頭，就聽見有人痛苦地喊叫：「喲喲喲，扭著老娘的手了，你個潑皮，還不快些放開！」

  「何人派你來的？」

  明彰沒遮面，黑著臉看她。

  「什麼什麼，我就是做點小本生意，怎麼還遇上了一家不講理的人。你老爺讓我準備的房子，好心當成驢肝肺……快鬆開！小伙手勁這麼大，全留著掐女人了是吧，鬆開！」

  如此伶牙俐齒的人，明彰依舊穩如磐石，就看著她自言自語。

  「……」

  不愧是沈枝硯親自教出來的人。

  「那個，你接了誰家的生意，姓甚名誰。」

  「你夫君，唐公子啊。」

  「胡說！我家小姐哪裡……」磐微眼神一動，語氣逐漸慢了下來，問道：「唐公子？」

  「是啊，不過我可沒見到真人，反正他手下就給了我一幅畫。喏喏喏，你看，這不畫得跟這位小娘子一模一樣嗎？哎呀，你家夫君要求太多，好多東西都是連夜從棗山找來的。那我布置房間也要點時間不是，這才耽誤了些時日……」

  沈枝意趕緊讓明彰離開，微笑道：「實在不好意思，我的護衛……」

  「我懂我懂，大戶人家的小姐嘛，這齣門在外不得時刻注意安全。我倒是理解，但您看我這手，哎呀，都紅了，待會兒去醫院拿藥，這錢……」

  都暗示到這裡了，沈枝意自然明白，伸手從腰間掏出來些銀子，一併遞給她，道：「剩下的就當是道歉費了吧。」

  「真是一戶好人家！哈哈哈哈哈哈。」

  唐毀後來讓鳴風又回來了一趟，找了個靠譜的生意人，幫忙尋一處院子，裡面的東西也按照他的要求來布置。

  「您叫我忙弄婆就好了，嶺南所有人家都愛找我去看風水，選家具。本來昨晚我就打算出去尋您的，但，哎呀，吳家那老三非要出來惹事，把前面那條街道都給堵死了。我出又出不去，只好作罷，沒想到今日剛過來就看見唐家娘子您了，追了一路，您是連頭都不回啊。」

  這個忙弄婆真的是自來熟，就算沒人與她搭話，她也能自己聊起來。

  磐微忍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沒禮貌道：「天色不早了，忙弄婆還是快些回去吧，我家小姐也要歇著了。」

  「行行行，我再說幾句啊。櫃頭上的綢緞那可是嶺南最好的，好幾十兩呢。還有屋內這薰香，我親自去棗山看了，那裡的不太好，聞起來一股霉味，所以我就去城南買了最貴的……唐家娘子只管放心，你家夫君的錢，那可是花的值當。」

  把這個熱愛文字輸出的老婆婆送出去，沈枝意才算是清淨下來。

  「你快去把小雲接過來。」

  「小姐真要住這兒啊？什麼最貴最好的，這一看就是便宜貨啊。」磐微把桌子上的茶壺都給收起來，道：「我去買新的吧，這說不定都被人用過了。」

  「你去接小雲，東西我來買。」

  唐毀給她準備的，不管如何都要住。

  「床上您也不要躺啊，被褥什麼的我去客棧搬回來，前天剛曬過。」

  自家的嬌嬌小姐，那當然是一點兒都不能將就的，也不知道唐小王爺是怎麼想的。

  忙弄婆就連走路都是得意洋洋的，一出門，就來了個十幾歲的少女，她連忙走上來，道：「阿娘回家吃飯了。」

  「那糟老頭子，回去看著他就煩，今日阿娘帶你去吃好的。對了，你上次說喜歡哪家的胭脂來著？儘管帶路，馬上買。」

  少女知道這是阿娘又賺錢了。

  身後的房屋快要看不見時，忙弄婆忽然回頭一看，喃喃道：「這唐家護衛……好生眼熟啊。」

  「您說什麼？」

  「那年歸德大將軍初入關家嶼，你二伯不是還帶你去城門口迎接的嗎，可還有印象？」

  少女心裡都是胭脂水粉，漫不經心道：「阿娘不是也在嗎？問我幹什麼。」

  「嘖！」

  「阿，阿娘。」

  「你這什麼態度！我老眼昏花，問問你不行？」

  這變臉還真是快。

  「記得記得，歸德大將軍氣宇軒昂，一輩子斗記得的。」

  忙弄婆眼珠往上一挑，搓了搓手，道：「他當時身邊跟了兩位副將，一老一少。那年輕的叫……」

  「明彰！」

  「對對對。」

  少女不知道阿娘怎麼忽然提起這些人，問道：「他們不是都死在戰場了嗎？好幾年了。」

  「屋裡這小娘子，也挺眼熟的。」

  她站在原地思考半天，最後煩躁道：「他愛誰誰誰，老娘都快餓死了，沒空管他。走，我帶你瀟灑去！」

  到了飯館，一個健碩的女人端著茶水就走過來，笑盈盈道：「忙弄婆最近在哪兒發財呢，前些天還見你家兒子扛著東西跑來跑去。不過也是，沈家小姐嘛，自然是不能虧待的。」

  「沈家小姐？」

  「昨晚還在我這兒鬧了一出呢，你該不會是睡著了吧。」

  忙弄婆忽然一拍桌子，激動道：「你看我這腦子，真的是，蠢笨死了。哎喲哎喲，快快快，燕兒，咱們再回去拜訪一下。」

  她完全就是腦子發熱，也不管天色晚不晚，直接就衝到家門口，正想推門而入，燕兒就拉著她，勸道：「我看他們這些文人特別注重禮儀，要不我們還是，回去準備些東西，明日再來吧。」

  忙弄婆冷靜下來，臉色一僵，木訥道：「沈家小姐？那我今日看見那男子，說不定真是明彰明副將……」

  「阿娘你在說什麼呀，明副將早就死了啊。」

  「別打岔，難不成我光天化日之下見鬼了？」

  像是知道了什麼天機，她趕緊拉著自己的女兒回家，一路上都心神不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