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醉夢故里50

  「盛元現如今內憂外患，西域已經有了要擴展領土的苗頭，他們這幾年四處征戰，收編了幾十萬人馬，再加上我們有好幾座城池失守，百姓惶惶，軍心不穩。諸位大人，謀反之事還請三思。」

  定國公素來不愛拋頭露面，就算有什麼大事，也是私底下與先皇商量，從來不會讓旁人知道。

  許多大臣在私底下查過他，一無所獲，不過就是個整日釣釣魚，吃齋念佛的閒散老頭罷了。

  見沒人回應，他又道：「老夫的年齡確實，稍微，有那麼一點點小問題，可還不至於耳聾眼瞎。唐深這幾年助紂為虐，袁邵意圖毀掉先皇留下來的大好江山，宰相大人被削去實權，人雖在長安，可皇家卻像防賊一般防著你。我知道諸位大人也是沒有辦法了，再不出手整治，只怕這盛元……但，現在謀反，實在不可。」

  徐老太尉雷厲風行，不管什麼事情，總要探究個原因，要不然直接一股直脾氣，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

  「西域之事大家都知道，定國公何必拿此來當藉口。」

  「權當我是皇上的說客吧。」

  這一來一回，全是些老狐狸之間的試探和猜疑。

  唐毀見他們吵得正熱鬧，也沒人管他，於是默默找了個椅子坐下，等大家都沉默的間隙，他幽幽開口道：「打與不打，乃是各位英雄的決定，既然如此，還是快些把沈學究給放了吧。昨晚歸德大將軍在夢裡罵了我一夜，怪我沒本事，讓他父親在大理寺受了那麼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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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放放，沈學究傳道授業，怎麼可能會有謀反之心呢。」

  真正謀反的人全在自己眼前呢。

  定國公又道：「唐小王爺儘管去大理寺接人便是了。」

  神仙打架，他也不想夾在這裡傻愣著，連忙起身，拱了拱手，道：「諸位英雄慢慢爭論，幾日後到底要不要謀朝篡位……不是，要不要讓唐深退位休息，派人來通知我一聲就行。反正一個小小的燕頷殿，半個時辰我便可以拿下。」

  唐毀本來都走出定國公府了，忽然想起什麼，折頭又走了進來，道：「沈夫人總不能一直假死吧，要不麻煩三位，誰出頭說明一下，大理寺是誤報。」

  「小王爺想得周到。」定國公樂呵呵道：「我這就讓人去辦。」

  前往大理寺的路上，鳴風還是有些沒反應過來，道：「定國公同意有用嗎？皇上那邊是怎麼想的？」

  「我倒是一直忽略他了。」

  向來沒什麼存在感的定國公，竟然知道他是徐家人，還在謀反之際出來勸說。

  敵友難辨。

  「孫壬威和胡袇已經在長安城外了，還有其他將領也在趕來的路上……」

  唐毀打斷他，說道：「都撤回去吧，這仗肯定打不起來了。」

  「啊？」

  「你先別管這些，找人給我盯住定國公。」

  鳴風只管照做就是了，反正自家主人從來沒有出過錯。

  大理寺門口站著位老者，他氣質儒雅，周圍有人湊在一起，低聲議論道：

  「一點兒傷都沒有，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能從裡面安然無恙地出來。」

  「畢竟是沈學究嘛，你看隋大人還親自來接呢。」

  唐毀趕來的時候，沈宗瀚已經安全回到府上了，他手裡還有事，也就沒有前去探望。

  「阿爹！」

  「你這丫頭沒事就好，真是辛苦了。」

  沈枝意拉著他的手左看右看，反覆確認有沒有受傷，結果沈宗瀚卻道：「我在大理寺這幾個月，還吃胖了不少呢。」

  「多虧了唐小王爺和隋大人。」

  「我也沒派上什麼用場。」

  隋文皋今日早晨還準備繼續上書，請求皇上開恩，沒想到中午時分便收到了宮裡傳來的釋放消息。

  「阿爹你先沐浴更衣，除一除這身上的晦氣，我去找小王爺道謝。」

  得知妻子只是假死，現如今就在回府的路上，女兒也毫髮無傷的待在家中。沈宗瀚詩興大發，帶著隋文皋就去了書房，他道：「有了牢獄之災，我這心中頗有感觸，你快來同我探討探討。」

  沈枝意提著裙子一路小跑，到了之後卻被告知唐毀有事要出長安一趟，剛走了不到半盞茶的功夫。

  她一秒鐘都沒耽誤，沿著小路就追到長安城外。

  烈日當空，就連眼前的景物都出現了重影。

  好在趕上了還未上馬的唐毀。

  「跑這麼急幹嘛？」唐毀從隨身包袱里拿出來一件單衣，罩住沈枝意的腦袋，道：「你小心中暑。」

  「我阿爹回家了。」

  「知道。」

  「是你，對不對？」

  唐毀用衣裳的邊角替她抹去額頭上的汗漬，開口道：「謀反是謀不了了，沈家暫時也能安生一段時間。我要離開幾日，你有事就去找宰相大人幫忙，千萬不要獨自受委屈。要實在解決不了，就等我回來替你出氣。」

  「你是不是要去關家嶼找我哥哥留下來的信物？」

  他已經習慣了沈枝意的聰明。

  「你既然知道，為何從來不問我到底有沒有什麼壞心思。」

  「我信你。」沈枝意後退一步，讓他離開，真誠道：「我一輩子都信你。」

  現天下動盪不安，奸臣當道，雖有無數忠誠之士想要扭轉乾坤，奈何內憂外患。只要城內一出事，外面虎視眈眈的鄰國必定會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百年盛元，岌岌可危。

  唐毀轉身，瀟灑上馬，道：「阿肆先回去吧。」

  已經走了十幾里地，鳴風才開口道：「主人在定國公府上可是想明白了些什麼？」

  「外公既已到了長安，全權由他定奪好了，我們只管聽話做事。」

  徐青晟之前本就猶豫不定，他手裡的權勢單薄，與袁邵一戰，完全就是破釜沉舟。

  控制住燕頷殿和唐深倒是容易，可要顛覆朝廷，將所有毒瘤拔出乾淨，這才是問題所在。

  就算謀反成功，晉王登位，他們也沒靠山和底氣穩住位置。

  定國公現如今這麼一勸，徐青晟肯定是要重新謀劃的。

  唐毀方才看他們的互動就知道，這幾位老頭肯定都是知根知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