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醉夢故里41

  上次在雅集上對她陰陽怪氣的寓顏小姐，原來是周家的人，自幼與表哥周故昂長大，感情深厚，既然遇見了沈枝意，難免要多說幾句。

  「這人怕是分不清是非，他家人要殺小姐你，才落得如此下場，怎麼還倒打一耙。」

  磐微邊說邊在院子裡曬衣服，難得見到高高懸掛的太陽，連著心情都舒暢不少。

  「小姐，你莫要坐在外面吹冷風了，回頭又得在床上躺幾日，那多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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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好是好，但總感覺鄰里之間隔著些什麼，表面上客客氣氣，其實每個人心裡都有自己的小算盤。

  這家誰誰誰是宰相大人的心腹，那家誰誰誰手裡握著重權。

  與何人親近，還是要看局勢。

  磐微直來直去的，最煩這些東西，又燒腦子又亂的很。

  院內的丫鬟很少，因為大部分事情都是葉婉杉親自操持。再加上沈枝意不太喜歡身邊有人盯著，耽誤她逃跑，所以自己的地盤，通常都是靜悄悄的————除了喜歡八卦的話嘮磐微。

  沈枝意將書蓋在臉上，拉了拉毯子，問道：「長安就沒有你喜歡的芙蓉樓嗎？」

  「可別提了。都是些自以為是的大男人，鬍子不剃，臉不洗，說話還不中聽。」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府中家丁忙活了好幾個時辰，才把各個院內院外清掃乾淨。

  葉婉杉帶著人來給沈枝意送吃的，順道還關心了一下明彰。

  「這裡比不得棗山，冬天太冷。我找人做了幾身棉襖，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拿去給他試試。還是個小孩子，雖說是你哥哥留下來照顧我們沈家的，但也算是我們的恩人了，你……」

  「阿娘放心，我早就準備好了禦寒的衣服。」

  明彰「生前」實在太出名，來到長安後更是小心翼翼，從來沒有以真面目示人過，只能做個暗衛。

  「沒事的話少往外面跑。我聽說你上次在雅集上遇到了一位周家小姐？」

  果然，什麼都瞞不住葉婉杉。

  「對啊，還說了我幾句。」

  「她夫家是近幾年的新貴，在大理寺任職，又深得皇上器重，以後能避就避吧。但倘若她真是欺負到自家頭上來了，也不用白白受委屈。」

  沈枝意拉過毯子給葉婉杉蓋著，然後抱住她，道：「以前有哥哥罩著，現在有阿娘罩著。」

  葉家經手的生意百年來都未曾衰敗過，在南方也算是鼎鼎有名。

  再者，葉婉杉上頭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

  大哥是武將，常年駐守邊疆，先皇還曾賜過他寶劍，只不過朝代更迭，被唐深冷落了。

  二哥隨父親，一身的算盤，年輕時就腰纏萬貫，四處經商，硬生生將沈家的生意發展到了皇宮之內。

  三姐雖說性格膽小，但也是太常少卿府內的妾室，因為有娘家人撐腰，所以日子還算不錯。

  如此家世，葉婉杉自然有她硬氣的道理。

  「府上來了客人，阿娘就不陪你了。」

  「誰？」

  「大理寺少卿，隋文皋。」

  沈枝意沒什麼印象，就不多問，揮手道：「阿娘再見，有空再來啊。」

  她坐久了有些無聊，回到屋內開始整理從棗山帶回來的東西。

  看見一個包裹嚴實的手札，這似乎有點眼熟。

  磐微道：「啊對了，這是你命我去買來的，那女子記錄了關家嶼破城之後的慘案。」

  打開手札的那一刻，冥冥之中，原來他們都在為同一件事情努力著。

  這是何雲簌的筆跡！

  「那日你去買手札時，為何沒見到這位女子？」

  「她說感染了風寒，讓一位小朋友給我的。」

  這手札的記錄方式和沈枝硯的如出一轍。

  沈枝意小心將它放好，關家嶼百姓所受的苦，總有一天會昭告天下。

  「最近可有棗山的消息？」

  「沈二爺來了封信，說何小姐已經找到解決之法，就是需要一味藥材，必須去西域。」

  西域現在的情況，雙方蠢蠢欲動，隨時都會發動戰爭，情形不容樂觀。人家巴不得全盛元都趕緊得嘔吐病，如何會給藥材。

  明彰聽得清楚，忽然現身，道：「清晨剛送來的消息，唐小王爺已經趕往西域了，這個時候，怕是已經到了。」

  「！」

  沈枝意腦海里響起一句話：

  「我長槍在手，一人便可所向披靡！」

  這人真是莽撞的很！

  她道：「才幾日功夫，他都準備了些什麼，就敢去闖西域？！」

  要救全棗山百姓的性命，不是一株兩株的事情，這麼多的藥材，他怎麼可能運回來？

  接下來的半個月，沈枝意始終提心弔膽的。

  而失聯的唐毀，終於傳來了一點消息。

  他先讓人送了一部分藥材到棗山，後來又耽誤了八九日，才將剩下的給補齊。

  沈枝意二話不說，急忙趕到唐毀府上，拉著他轉了幾圈，道：「真沒事？你別覺得受傷了就是丟臉，哪裡不舒服要說出來。」

  鳴風欲言又止。

  「我的武功可是大俠真傳，何人能傷我？」

  「沒事就好。」她從隨身的荷包里拿出來一個小藥罐，說：「我哥哥以前上戰場必備之物，能起死回生，你快拿好。」

  「這是什麼？」

  「西域聖女親自熬的，家裡就只有這幾粒了。」

  他伸手推了回去，道：「如此貴重的東西，你留著吧。」

  沈枝意拍他的手臂，態度強硬：「男子漢大丈夫，扭扭捏捏的，快！」

  旁邊的鳴風都快看傻眼了。

  主人這是……又挨罵又挨打了？

  真是世間罕見。

  唐毀嘴角有笑意，把藥罐放入懷中，說道：「原來你哥說的是真的。」

  「幹嘛？」

  「沒什麼。」

  葉婉杉一大早就讓人來囑咐她，中午有客人在家用膳，須得到場。

  「既然你安全，那我就先回家了。」

  待人離開，鳴風才拿來衣物和紗布，說道：「那賊人下手真狠，這一刀差點要了您的命，為何不告訴沈小姐？」

  「小姑娘肆意活著就好，何必徒增煩惱。」

  唐毀換好衣裳，忽然問道：「上次紅娘送來那斗篷呢？」

  「與留仙裙配套的那件？可它是藍色，主人平常不是只穿暗色的嗎？」

  「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