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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醉夢故里24

2024-09-02 18:09:00 作者: 野以

  沈應歸親自騎馬跑了一趟長安,懇求皇上下旨,讓宮中的御醫前去診斷,幫忙尋找治療嘔吐病的法子。

  他在宮門外跪了三天三夜,最後無功而返。

  「城中尚未得病的百姓也快要待不下去了,舉家逃難,皇上為何還……」沈宗錄滿面愁容,又道:「今日在歸德廟,有人小聲議論解藥之事,你可知?」

  沈應歸猛打猛撞,從小便是粗心之人,母親說的話都還時常聽漏幾句,更別提這些風言風語了。

  「他們說什麼了?」

  「嘔吐病,需要用龍膽士兵的鮮血來做藥引。」

  咣當!

  他面紅耳赤,想必是氣急攻心,道:「是誰在胡言亂語?!」

  沈宗錄雙鬢花白,接二連三的苦難已經擊垮了棗山百姓,昔日的熱鬧平靜早已不復存在。

  「龍膽軍隊是先皇親自交給枝硯的,就連關家嶼之戰都未曾露面……」

  

  早年間有位驍勇善戰的大將軍,名叫樓跋,此人頗有盛譽。

  年紀輕輕就有強兵二十萬,替歷代帝王征戰數百場,無一敗績,因此得名樓閻王。

  他留下來的這支勇猛軍隊,經過好幾代帝王的修整,從未落寞,到了先皇唐堅手裡,仍然是一把鋒利的寶劍。

  唐堅曾經帶領部隊一路南下,身邊正缺一名得力幹將,於是兄弟唐菂便把剛滿十四的沈枝硯給了他,並道:「此人乃良臣是也。」

  後來唐堅登位,立馬就把沈枝硯召回長安,賜封歸德大將軍。

  有人道:「沈將軍理應擁有更高的榮譽。」

  唐堅只是擺擺手,嘆息道:「高處不勝寒吶。」

  軍隊重整,將領更替,沈枝硯拿來紙筆,遞到唐堅面前,道:「還請皇上賜名。」

  「你是一軍之主,為何還要來問我的意思,自己看著辦吧。」

  沈枝硯從小便習兵書,讀兵法,每每讀到一身是膽趙子龍這句話,他都覺得內心火熱。

  此乃完人。

  「雲昔從先帝,勞績既著,經營天下,遵奉法度,功效可書。當陽之役,義貫金石。忠以衛上,君念其賞; 禮以厚下,臣忘其死。死者有知,足以不朽;生者感恩,足以殞身。」

  唐堅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豁然大笑,問道:「就叫龍膽軍隊如何?」

  「甚好。」

  盛元十年前內外受敵,分崩離析,國家生死存亡之際,唐堅命沈枝硯帶領龍膽軍隊出面平息戰亂。

  時隔多年,眾人再次見到了這支戰無不勝的軍隊。

  「父親,父親?」

  沈宗錄收回思緒,喝了口早無熱氣的茶,佝僂著背回書房,道:「軍中既已催你回去,就快些收拾東西吧。」

  「父親!」

  「阿肆已到長安,我也可以放心了。」

  棗山城中早就一片惡臭,屍體堆積,活著的人無奈,死了的人反倒輕鬆。

  「我們只喝幾口血,又不是要吃了他們的肉,為何如此無情。」

  「沈家大郎死的時候他們都沒出現,怎麼可能會來救我們。」

  唐毀帶著面巾,可不管再怎麼掩飾,他這身段和氣質,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絕非常人。

  「楚臣都沒把握能找到解藥,這嘔吐病還真是有點東西。」

  「動了宮裡的眼線,袁邵那邊太謹慎,還不敢確定就是他做的。」

  鳴風的眼睛來迴轉,路過無人的攤位時,從蒸籠里隨手拿了個早就涼透了的饅頭,再規規矩矩的放下一些碎銀子。

  「就是他,有什麼好查的。」

  這話完全就是把袁邵給釘死了,鳴風啃著饅頭,反正主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他道:「那我今晚去袁邵碗裡放點瀉藥吧。」

  「我們堂堂七尺好男兒,幹什麼要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

  「誰讓他給棗山下藥的。」

  唐毀轉念一想,覺得還頗有幾分道理,點頭道:「那就隨便放一點吧。」

  雖然做法並不光明磊落,但也算是禮尚往來。

  走了幾步,他看見旁邊的人一直鼓著個腮幫子,道:「滿大街都是吐出來的髒物,你竟然還吃的進去?」

  鳴風小臉一垮,說話還有點怨氣:「主人一說我就吃不進去了。」

  「……」

  歸德廟已經算是整個棗山最乾淨的地方了,畢竟這裡還供著歸德大將軍沈枝硯。

  唐毀從供台上拿下來一些蘋果和糕點,揪過鳴風的衣服,直愣愣地就坐了下去。

  「主人真要等楚臣找到解藥再回長安啊。」

  「我老感覺棗山要出事。」

  鳴風剛想站起來,結果發現自己的衣服被壓著,又默默地坐好,道:「都已經中毒了,還會出什麼事。」

  這傻大個。

  「要把人逼上絕路,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關家嶼一戰,為何遲遲沒有援軍?

  很顯然,一是為了藉機除掉眼中釘沈枝硯,二是為了引龍膽軍隊現身。

  既然沈枝硯已死,那能把龍膽軍隊歸為己有的信物在哪?

  棗山,沈家。

  無非就這兩個地方。

  棗山已經滿目蒼痍,沈家又在長安受監視。

  袁邵這是勢在必得。

  想起這個名字就來氣,唐毀一拍大腿————鳴風的大腿,恨鐵不成鋼道:「唐深這小混球到底是在幹嘛,十個他都湊不出來一個腦子,要不是我伯父現在還……」

  聲音戛然而止,他逐漸冷靜,說道:「罷了,還是先不要打草驚蛇。」

  鳴風揉了揉發麻的大腿,委屈道:「主人下次就不能看準了再拍嗎?」

  「眼拙眼拙。」

  「每回都這樣。」

  主殿只有他們兩個人,連蠟燭都是在街頭撿的。

  夜晚有風,月色皎潔。

  唐毀心中一有事就睡不著,索性來到沈府的屋頂上,盯著沈枝意的小院看。

  剛入長安就被袁邵的人來了個下馬威,剛開始他也是這麼認為的。可那日在長安城外的寺廟裡見過一面,她身後始終跟著一隊人馬。

  唐毀讓鳴風去探實身份,才發現這兩次跟蹤,根本就不是同一伙人。

  寺廟的是袁邵的人,那長安又是誰的人?

  沈枝硯以前跟他提過好幾次自己的這個妹妹。

  父母溺愛,雖說不是什麼權貴家族,但沈枝意比其他官家小姐還要養的好。

  「……頑劣的很,但是沒辦法,老來得子嘛,多給些偏愛也是應該的。」

  沈枝硯雖用了頑劣二字,但眼神中都是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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