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解惑

  熟悉的聲音落入耳中，蕭雲笙尋聲抬頭望去，目光一凝。

  「邱姑娘。」

  「恩公？」

  目光相接，天璣眯起眼睛仔細辨認了一下，眼中染上喜色，旋即又想到些什麼，一貫冷然的臉上表情微妙。

  在青樓這種地方遇到自己的救命恩人，饒是習慣了冷臉如她，一時也不知該擺什麼表情。

  愣怔之間，蕭雲笙已經邁步走了過來，姿態瀟灑，神態自然，全然沒有逛青樓被撞破的窘迫，「原來邱姑娘也是上京人氏，上次一別，不知姑娘的傷可好了？」

  天璣點了點頭，神色一暖，「已經完全好了，還得多謝恩公的救命之恩。」

  搖頭一笑，蕭雲笙眉間染上淡淡無奈之色，唇角笑容柔和，「都說了不必再叫我恩公，本就是順手而為，姑娘叫我雲公子便好。」

  說著，視線從天璣手上拎著的酒壺一掃而過，他皺起眉，溫聲規勸道：「酗酒傷身，姑娘重傷剛愈，還是少喝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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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微一怔，天璣看了看手中的酒壺，目中複雜之色一閃而過，「忘憂館門開的太晚，隨便買了一壺湊合一下。」

  正在這時，一名小廝捧著一壇酒快步上前，恭敬彎腰，「這位公子，這是您要的酒。」

  「多謝！」

  眼看蕭雲笙將酒接過，天璣眨了下眼，目光奇異，「雲公子也是，來買酒的？」

  「對呀！」 蕭雲笙點頭，「不過我是替別人帶的。」

  「我還以為……」

  「以為我是來尋歡作樂的？」唇角微勾，蕭雲笙替她說出未完的後半截話。

  抿了抿唇，天璣沒忍住輕笑出聲，這些日子一直壓在心上的巨石一松，眉宇間鬱氣消散不少。

  雲公子身上仿佛有一種魔力，和他在一起總會感覺到很輕鬆，就像山間清泉，流水潺潺沁潤心脾。

  心中一動，天璣揚起手中的酒壺，「雲公子今日有事嗎？不知可否有幸請你喝酒？就當是給我一個報答的機會。」

  蕭雲笙想了想，輕輕頷首，「當然可以，只是……要不要換個地方？」

  天璣搖頭一笑，「雲公子既知我是江湖人，就應當知道我不在乎這些。」

  忘憂館二樓雅閣，二人相對而坐。

  說是請人喝酒，天璣落座之後反倒是像一個人在喝悶酒，一杯接著一杯下肚，仿佛目的便是將自己灌醉。

  靜靜觀察了一會，蕭雲笙溫聲開口：「姑娘有心事？」

  捏著酒杯的手一頓，天璣苦澀一笑，「其實我心中有一事，想請公子替我解惑。」

  「姑娘請說。」

  得到肯定回答，天璣垂下眼，手指無意識的捏緊，微微顫抖。

  想要查清當年邱家發生之事，最便捷的方式就是直接從閣中查，只是這件事她暫時不想讓義父知曉，而聽風閣的秘閣又一直是由天璇管理，鑰匙隨身形影不離，如果她拜託天璇去查一定會驚動義父。

  那日她讓天樞在天璇將要鎖門之時將其支開，趁機潛入其中查找有關當年之事的消息，最後結果同金伯父說的一樣，確有邱家滅門慘案，她是邱家的唯一倖存者。

  查到卷宗的那一剎那，她很平靜的接受了這個真相，然後便是將東西恢復原位，悄然退走。

  其實她內心早就開始懷疑義父了，只是固執的不願意相信罷了。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在心中生根發芽，破土而出，無限蔓延。

  當年發生了何事？她的仇人是誰？

  義父為何要撒謊騙她？

  她明明背負血海深仇為何義父隻字不提？

  這些日子她表面偽裝的風平浪靜，實則內心茫然不知何去何從。

  她試著將心中的顧慮吐露，然而腦中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掠過，她突然發現她好像沒辦法告訴任何一個人。

  天樞，天璇，搖光還有十三……

  如果，他們將此事告訴義父了呢？

  心中思緒萬千，天璣雙手交握，輕聲開口：「如果一個人突然發現，一直以來她最信任最尊敬的人騙了她，而且是徹頭徹尾的欺騙，該怎麼辦？」

  微微皺眉，蕭雲笙思慮片刻，溫聲道：「這個人可有因為最信任之人的欺騙受到傷害？」

  瞳孔無意識放大，天璣目光茫然，「她也不確定自己是否算受到傷害……信念崩塌，受欺騙與背叛之感，算嗎？」

  沒有回答她的反問，蕭雲笙繼續問道：「那說謊之人為何要欺騙於他呢？」

  天璣緩緩搖頭。

  「受欺騙之人恨那個騙他的人嗎？」

  猶豫良久，天璣繼續搖頭，「不恨的吧……他對她那麼好……」

  「最後一個問題，那人覺得說謊之人會傷害自己嗎？」

  「不會。」

  這一次，天璣回答的果斷。

  「既然如此，」蕭雲笙聲音放緩，「為何不直接問呢？你在怕什麼？」

  是啊！她在怕什麼呢？

  義父將她從死人堆里救出，傳授她武藝，給她一個溫暖的家，既然有所懷疑，直接問義父不就好了。

  一念通達，內心鬆了口氣，天璣看向蕭雲笙微微一笑，「多謝公子解惑。實不相瞞，我從來沒有過如此猶豫之時，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種預感，心中格外不安。」

  「不過公子這幾個問題，已經讓我徹底將猶豫放下。比起預感，我更相信自己的親身經歷。」

  「不必客氣，能幫到姑娘就好。」

  突然，樓下喧鬧聲=響起，聲音傳至二樓，聽起來格外熱鬧。

  蕭雲笙眸中疑惑閃過，他勾起唇角，「奇怪，這個時辰忘憂館未營業才對，怎會如此吵鬧？」

  「到門外看看不就得了。」

  天璣展顏一笑，如冰雪消融，面上多了點女兒家的嬌俏。「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身後，蕭雲笙嘴角笑意收起，心中沉思。

  目前來看這位邱姑娘並沒有什麼問題，姑且算作兩次相遇都是巧合。

  剛開始他說她是上京人氏，邱姑娘並沒有反駁，也就是說她真的是上京人或者說在上京長大。

  江湖，上京，如此說來，這位姑娘很大的可能是那裡的人咯！

  此時的樓下，南寧抓著管事媽媽的手一臉急切，「這位媽媽，你剛才可看到有一隻白色的貓竄了進來？」

  管事媽媽笑容僵在臉上，嘴角抽動。

  南姑娘，好歹你也算是我們館裡的常客了，換上女裝難道媽媽就認不出你了嗎？

  您今日這是要演哪一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