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拜見周老夫人

  這是沈聽瀾第二次來周府。

  上一次來時正值冬日，萬物凋零，當時只覺得周府布局精妙，然而一片光禿禿中印象深刻的唯有那片梅林。

  如今再次踏足，五步一景，十步一廊；春花滿地，白柳橫坡。橋下流水清澈，曲徑籬落飄香。

  步入前廳，沈聽瀾一眼便看到了坐於主位之上的大長公主。

  一身上等的湖綢外袍，紋樣精緻卻又低調，花白的頭髮梳的一絲不苟，用一支上好的珍珠髮簪綰著，比那日壽宴的裝扮還要精緻一些。

  看得出來大長公主殿下對今日的見面是用了心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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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上老夫人含笑的目光，沈聽瀾自然不敢怠慢，恭敬行了禮：「沈家聽瀾見過長公主殿下。」

  「快起來，好孩子，過來坐！」周老夫人招手讓她在一旁坐下，笑容和煦又慈祥，「上次在皇宮匆匆一見，總共也沒跟你說幾句話。這次我讓予安去請你過來的確是倉促了些，也欠妥當，你可別怪我這個老人家啊！」

  「怎會呢？」沈聽瀾乖巧答道，「只要您不嫌棄聽瀾不動禮數空手而來就好！」

  「哈哈！」周老夫人搖頭一笑，目光寵溺。

  她心知沈聽瀾空手而來自是因為事出突然，來不及準備，真要論起禮數也是她做的不周到。這丫頭這樣一說，不僅全了她的面子，更是拉近了二人的關係，消弭了不必要的尷尬。

  是個聰慧的孩子。

  她就說，自己孫兒看中的人怎麼可能像外界傳的那樣子是個草包。

  「你這丫頭，人來了就好，我就怕呀這小子白跑一趟，沒把人給我接來……」說到這裡，老夫人話音一頓，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看向安靜坐在一旁的周予安，話里話外透著嫌棄。

  「行了，人你也給我接到了，你去忙你的吧，別打擾我們女眷說體己話。」

  一聽這話，沈聽瀾差點維持不住面上端著的溫婉。她睜大眼睛，目光奇異，心中憋著笑。

  這祖孫倆原來是這麼相處的嘛！

  周予安表情沒什麼變化，似乎已經習慣了自家祖母的態度，他從容起身告退，然後向著廳外走去。

  他前腳剛離開，後腳周老夫人便拉著沈聽瀾繼續說話，說到興致高漲處，見外面雨已經停歇，便帶著她在周府里逛園子。

  雲銷雨霽，天空放晴。

  太陽在慢慢消散的雲層中冒出了臉，陽光灑落，樹葉上積著的雨珠反射著奪目耀眼的光芒。

  「我那孫兒啊，整日子除了點卯當值便是埋在書房處理公事，要不就外出辦事。他爹娘去的早，這偌大宅子只有我老太婆一個人冷冷清清，日子長了也孤寂。」

  周老夫人拉過沈聽瀾的手，「我與你這孩子十分投契，以後要是有空了便多來府中看看我這老人家，就當是看望長輩。」

  「好，只要您不嫌我叨擾就行。」沈聽瀾微笑著點頭應了。

  與大長公主聊了大半個時辰，話題從詩書典籍聊到天南海北，她心裡對這位老人好感倍增。

  以前她僅僅通過長公主的生平來了解她，認為她聰明睿智，是位巾幗不讓鬚眉的智者，如今再看，她更有著寬廣的見識和豁達的胸襟。

  邁進一座涼亭坐下稍歇，周老夫人讓一旁候著的侍女去吩咐廚房備膳，趙嬤嬤接過侍女手中捧著的剛沏好的熱茶，放到二人面前的石桌上。

  「嘗嘗，這是今年開春剛上的新茶。」

  沈聽瀾道謝，端起茶杯輕嗅，清新淡雅的茶香在鼻尖環繞，正當她細心品茗時就聽到突然開口，「你覺得我這孫兒怎麼樣？」

  來了！

  沈聽瀾心中一凜，她可沒有忘記今日是來見長輩的，老夫人拉著她東拉西扯半句不提二人婚事，害得她腦中的那根弦一直繃著。

  「周大人……」她放下茶杯仔細想了想，面上泛起紅暈，「周大人一表人才，博學廣見，為人正直又是謙謙君子，他很好！」

  「是嘛！」周老夫人盯著她的表情似笑非笑，眸光閃動，似是在思考什麼，「全是誇獎他的呀，是真心話嗎？」

  沈聽瀾用力點頭，垂下頭透出幾分羞澀。

  當然是真心的，不過這些都是表面，內心裡您這孫子早就黑透了，記仇又小氣，一肚子壞水。

  周老夫人搖搖頭，嘆了口氣，「我這孫兒哪裡都好，但有一點不好，就是他對自己的限制和要求太高了……」

  沈聽瀾嘴角一抽，果然，孩子都是自家的好。瞧瞧！剛剛還談吐非凡的老太太誇獎自己小孫子時也一點也不知道什麼叫謙虛！

  「你應當知道他父親是怎麼去的吧？」

  沈聽瀾遲疑地點點頭。

  「當年元白對他們母子倆虧欠太多了，或者說，他不是一個好父親好丈夫。後來他與姝兒相繼去世，哦對，姝兒就是予安的母親。其實這件事對予安來說是很大的打擊。」

  「雖然他從來不說，但我知道，他心裡對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

  「瀾兒。」

  「嗯？」沈聽瀾抬頭，神色乖巧。

  目光從她面上掠過，周老夫人眼神中透著深意，頓了頓，她嘆息一聲，「罷了！」

  說完，她從石凳上起身，轉頭看了看天色。

  「哎呀，都這個時辰了，餓不餓？走，嘗嘗我們府中的菜和不和你胃口。」

  「好！」

  點頭應著，待老夫人轉身，沈聽瀾嘴角噙著的笑容消失，眉心苦惱皺起，心裡莫名空落落的。

  都說了不好收場啊……

  用完午膳，沈聽瀾又陪著老夫人說了會話，見天色不早便告退離開，周予安被祖母打發去送她回府。

  廳堂之上，趙嬤嬤不解：「殿下既然有心撮合，剛剛為什麼又突然不言呢？」

  「可能我太心急了。」周老夫人微笑著，「讓他們順其自然吧，那個女娃娃的眼中一片清澈，明顯是還未動心啊！看來我們予安的魅力失效咯！」

  回府的馬車上，沈聽瀾沉思良久，還是忍不住開口：「跟你說一件事，我覺得殿下可能對咱倆的事情起疑了。是我不好，我……」

  「不是你的原因。」周予安打斷她，「騙不過祖母的，我本來也沒想著瞞過去。」

  沈聽瀾：？？？

  見她滿腦子問號，周予安抿唇笑道：「祖母最了解我，或許從一開始她就沒有相信。不過你放心，她老人家不會揭穿我們的。」

  「那你今日接我過府？」

  「禮數。而且，祖母想見你。」

  好吧，沈聽瀾撇撇嘴，內心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