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洛十三的故事·師徒初遇（一）

  「夠了！」師北塵沉下臉，身上氣勢一下子變化。這一刻，他不再是一個溫和慈祥的老頭，而是江湖上第一大消息組織的當家人。

  「我知你對我讓十三做少主一事不服，但你記住了，我是你義父，但同時我也是聽風閣的閣主，閣中事務我既然做了決定，服從就好！」

  「天璣不是不服，只是……天璣是為閣中考慮！」見義父神色嚴厲，天璣紅了眼辯解道。

  「我不管你是因為什麼原因，這決定是我做下的。你若覺得她不配，你就找出她不配當少主之位的證據，若沒有，以後這種話就別說了。」

  

  「好！」天璣咬唇應下。

  「還有，按照閣中規矩以下犯上本應受罰，念在今夜是除夕，此罰暫記，你且回去吧！對了，別忘了去給你父母上柱香1」

  「是！」天璣垂下頭，慢慢走出密室，神情落寞。

  塵室內，阿衡看著從門外一步一步挪回來的天璣，喊了她一聲，「你去哪了？快看，天樞造的月亮！」

  「天璣，快進來！我下不過十三，你快來幫我！」搖光招了招手，她的對面，沈聽瀾手中捏著一枚棋子，笑的眉眼彎彎。

  天璣恍惚中抬頭，一室銀霜。

  密室，

  師北塵在天璣離去之後，掩面長嘆一口氣，面色頹唐。

  天璣所言不假，他們這些人，除了十三之外大都身世悽慘，每個人都有一段不幸福的童年。

  可是，誰又能說十三那個孩子就幸福呢！她只是會把事情都藏在心裡，不與外人說罷了。

  他記得，他第一次見十三那丫頭是在京郊的一處偏僻之地。

  那時他還年輕一些，喜歡以天為蓋地為廬，浪跡江湖。那夜他從京外連夜趕回上京，其實也無甚要事，但為了趕在打烊之前吃上天然居的肘子，就抄小路走了林子。

  現在想想，或許這就是緣分，是老天讓他救那個孩子。

  -------------------------------------

  月色朦朧，小路上漆黑一片。

  師北塵騎著快馬，馬蹄「噠噠」聲在僻靜的荒野格外清晰。

  突然，從一邊山坡上衝下一個影子攔在馬前，他一個激靈緊急勒馬，還沒來得及看清那團黑影是什麼，便見山坡上又跑來兩個身影。

  見下面有人，山坡上的那道身影停在原地猶豫不決，師北塵挑了下眉，只見先前出現的那個小黑影一點點朝他方向挪近，停在幾步遠不動了。

  「這位壯士！」

  這時，山上一道黑影開口，是個聲音有些尖細的男聲，「處理家事，這位壯士千萬不要多管閒事。」

  「他們是人販子，我是被他們拐來的。」小黑影這時也出聲了，聲音稚嫩還有些沙啞，她又往師北塵這邊挪了一點，「我是官宦人家的小姐，這位阿叔若是能救我，家中必有重謝！」

  借著月光，師北塵總算勉強看清小黑影的樣子，是個看起來七八歲的女童。只見她雙手背在身後，一身華服錦緞，髒污的看不出紋樣，頭髮亂糟糟的，一張小臉也抹的黢黑。

  他皺起鼻子，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從小姑娘身上傳來。

  「上京水渾，這位壯士千萬不要因為一時糊塗，惹了惹不起的人。」這時，山坡上另一個也出聲了。

  師北塵眯起眼睛，有意思，聽這意思不是簡單的人口拐賣，沖這小姑娘來的？

  「巧了！我這人，就喜歡多管閒事。」

  聞言，山坡兩人對視了一眼麻利轉身朝著身後跑沒影了。

  正準備大幹一場的師北塵：……

  這就走了？

  無趣的聳聳肩，他轉過頭，只見剛剛還站在一邊的小姑娘不知何時已經沒影了。

  這個也走了？師北塵有些無語，今日真是撞邪了。搖了搖頭，正準備策馬離去，突然想到了小姑娘那一身的血腥氣。

  別是受了什麼傷吧！嘆了口氣，他從懷中掏出一隻竹管，只見一隻泛著紅光的蟲子從管中飛出，在空中盤旋了一會便朝著道路右邊的草叢中去了。

  還挺聰明，心中暗笑了一下，他從馬上跳下，跟著尋跡蟲朝著叢中找去。

  走了一會，他便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喝，「別動！」

  師北塵輕笑一聲，舉起雙手，「小丫頭，我可剛將你從人販子手中救出來，你就想翻臉不認人啦！」

  「我沒有，等我回到家中，自會派人去尋你！」

  「何必這麼麻煩，我直接將你送回家中可好？」說著，他一點點轉身，「我轉身了哦，別嚇著你！」

  果然，只見剛才那位小姑娘正站在他身後，手中緊緊捏著一把簪子，簪尖對著他。

  師北塵在小姑娘變得更髒了的衣裙上打量一眼，「還知道用草木汁液掩去血腥味，可惜，這個小東西的鼻子可是很靈的。」

  說著，他打開竹管，向管中倒了一點東西，繞著沈聽瀾轉的尋跡蟲便飛回了竹管。

  「我真不是壞人！你一個小孩子大晚上在這荒郊野嶺的不安全，而且，你知道回去的路嗎？」

  「上京城在西面，朝著西方走，總能回去，而且這路上還有馬蹄印和車轍可以看。」沈聽瀾考慮了一下眼前的形勢，放下簪子，大眼睛眨巴一下小嘴一癟，兩行清淚忽的落下。

  語氣軟了幾分，她哭著道：「阿叔，我被嚇壞了，我怕你是壞人，不是有意要拿著簪子指著你的。你帶我回去好不好，我的家人一定都在找我……」

  「好啦好啦！別哭了！我帶你回去，走吧，晚了城門就關了。」

  來到馬旁，師北塵本想讓小姑娘坐前面，沈聽瀾推脫自己身上太髒了，怕弄髒他的衣服，坐後面就好。

  「那你要是被甩下去怎麼辦？」

  「我學過騎馬的，只是這馬太高了我上不去。你放心，我會緊緊抓住你的衣服的。」

  師北塵拗不過沈聽瀾，只得照做，他不知道的是，沈聽瀾手中的簪子一直對著身下的馬。

  上京城。

  師北塵快馬加鞭，總算趕在城門關閉之前進了城。

  城中，他對著一路上毫無聲響的小姑娘道：「進城了，這下你放心了吧！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頓了一會，身後一直沒有聲音。馬上轉身不方便，他跳下馬，只見小姑娘一直在打著哆嗦，身體發抖，牙齒打顫，顯然已經有些神志不清。

  「丫頭？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