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不過是困獸之鬥

  陸笙語塞，被那雙清秀眼眸直望著，心底有個叫囂著的聲音不斷在說，告訴她，把一切都告訴她。

  長久對視的結果，是他選擇獨自承受，寧願卿卿誤解也不願開口。

  見此，商卿沒再往下問。

  他們手依然緊握，但彼此眼底情緒都悄然改變。

  

  昏睡三天的商卿並不知道發生什麼，對於商語整容失敗而落下終生殘疾的事情也不知曉。

  她在病房躺著，無聊劃拉手機回復消息的時候，不速之客商玥上門。

  商玥神情為難，稍作猶豫還是邁步進去。

  商卿目不轉睛盯著她，直到她拉開椅子在病床旁坐下。

  手機被放下，她盤腿坐著，俯身從商玥帶來的水果里挑了個橘子，把玩時偶爾抬眼看商玥，漫不經心道：「有事？」

  「沒事。」商玥答得很快，對視幾秒快速移開，依然不自然，聲音也啞，「小卿，你沒事吧？」

  這番言語令商卿意外，掰開的橘子入口瞬間也直盯著商玥打量，探視的目光自上而下，將商玥盯得十分不自在。

  她輕輕咀嚼橘子，玉指不時敲打曲起來的膝蓋，只當沒聽到商玥問話，看著窗外突然變大的落雪望得入神。

  商家人的關心她壓根不在意，她也不想再跟他們有任何牽扯，無論任何人。

  室內倆人靜默，室外的陸笙和陸邵氣氛也略顯劍拔弩張。

  陸邵率先開口，掃過陸笙面容視線最後定格他手背，腦海里浮現那晚他親手劃傷他手背時的感受。

  即使大仇未得報，但讓陸笙身體成為現在這樣也算是給他母親一個慰藉。

  察覺視線，陸笙垂眸，與此同時手背悄悄往後移動，最終完全藏在大衣袖口之下。

  他側轉過身，深邃眸光隱藏他人未曾察覺的冷意，開口道：「商玥應該有許多話要跟卿卿說，不如我們也找哥地方聊聊？」

  是提問的話，但語氣卻不容拒絕。

  陸笙沉睡那三年，陸邵以為自己已經掌握陸家大半，甚至陸少堂都已握在手裡，可就這次去北番找卿卿這件事讓他意識到。

  他從未真的掌握陸家，也不曾是陸少堂短暫的掌權者。即便陸笙沒法醒來，那些人依然以他為重，完全聽從他的命令。

  陸笙先行，陸邵緊隨其後。

  倆人前後走過冰冷走廊，隨即進入盡頭那間休息室。

  室內溫暖，進屋的陸笙脫掉大衣，繞過茶几走去沙發坐下，眼神示意陸邵隨意坐，不用拘謹。

  他們面對面而坐，明是身體裡留著同樣陸家的血，但之間的磁場卻完全不對付。

  陸笙知道陸邵做了什麼，而陸邵也明白，陸笙今天喊他來不是單純聊天，可能是敲打也可能直接當面撕破臉，直接質問他。

  玻璃杯滿，陸笙停下倒水的動作，雙手交握搭在膝蓋，沒抬頭，依然低垂著，眉宇間不見怒氣，但所說的話卻也讓人莫名不安。

  「大哥，這三年支撐著陸家，你辛苦了。」話落，陸笙抬眸，稍顯冷意的眼眸不知何時有笑意，就那般望著陸邵，接著又道：「但一碼歸一碼，照顧卿卿我很感激，拆散這種事還是少做的好。」

  陸邵微怔，有些不可置信。

  來的路上他猜到陸笙或許會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可真的這「亮話」入耳，他又不由得深感不安和恐慌。

  陸笙沒給陸邵言語機會，在這話落下後接著又說，「離婚協議書如果卿卿要，我會主動找律師擬，不勞煩大哥幫我。」

  大家都心知肚名，陸邵也不打算裝不知情，且這也不是他性子能做出來的事情。

  他淡定迎上陸笙眸光，不為所為解釋，只說：「你想要怎麼辦？」

  「怎麼辦？」陸笙重複低笑，唇角緩緩放下，眉眼微抬順著他話往下接，「你認為我會怎麼辦？告訴奶奶事兒是你做的還是將這一切告知天下？讓眾人都知道你陸邵喜歡自己的弟妹，讓卿卿臉面丟光？」

  陸邵想過這些，但他也清楚，陸笙不會這樣做。

  倒不是為他，而是為卿卿。

  他無話，脊背挺直，神情肅然。

  陸笙依然眼含笑意，自在喝茶，似是隨意又像是故意一般，說起以往的事情，「傷疤一時半會兒不會好，正如那些事永遠不會藏得很好。奶奶罰你祠堂一宿這懲罰不算重。」

  兩道視線相撞，陸邵握緊拳，神情更加嚴肅，眼裡的怒似是要溢出眼眶。

  他悄然一笑，一副溫溫柔柔模樣，但藏在溫柔表面下的兇狠卻被對面的陸邵看的清清楚楚。

  「孫耀祥的屍檢報告裡提到了那種藥，而大哥的房裡卻有那種藥物的成分檢測書。」陸笙俯身端起玻璃杯，冰涼手掌貼在杯壁或許一絲溫暖，翹著二郎腿繼續悠然問道：「大哥，這事得解釋，對吧？」

  陸笙的句句緊逼，一步步的極強壓迫已經將陸邵逼到懸崖邊緣，此時此刻他只有一個辦法，按照他所要求的解釋，但解釋的言語裡半真半假。

  他在猶豫，而他也清楚，這是困獸之鬥。

  他陸邵，永遠在陸笙面前矮他一頭。

  陸邵的解釋聲響在意料之中，陸笙淡然喝水，細細聽著，偶爾蹙眉但並未出聲。

  片刻，陸邵停下，失敗者的他微微閉眼，不想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地說：「這些就是事情全部。」

  「那個藥真是傅恆給你的？」陸笙問起他話里的第一件事。

  陸邵低頭，不情願答話，「是，在卿卿嫁到陸家第365天的時候，傅恆找過我，給了我那個藥，讓我讓你吃下，但我們誰都沒料到，最終會是卿卿誤服。」

  事情發展到現在，陸笙大抵清楚這背後到底有著怎樣的人運作，何樣的人參與其中，哪位想要帶走卿卿的人為何對他下手。

  只是他不確定，不確定這一切是否就跟那件事有關。

  陸笙微嘆，糾正陸邵，「那個藥不是卿卿誤服。」陸邵愕然，他繼續說道：「而是她知道有問題主動吃下。」

  「不可能！」陸邵快速反駁。

  「為什麼不可能？」陸笙得意笑容刺傷陸邵，在其注視下又說：「那會兒的卿卿還沒有被人洗去記憶，她還記得我不是嗎？大哥！」

  最後二字，咬牙切齒。

  陸邵想起在陸家的事情。

  他讓那人再次給卿卿洗記憶。

  所以，陸笙什麼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