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憤怒

  送走江暢，攬月閣終於清靜下來。

  林念芙懶懶散散的躺在床上，手裡正拿著話本看的不亦樂乎，期間還時不時地咳兩聲，嚇得周身服侍的畫屏膽戰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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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您小心些！」畫屏一臉憂心的給林念芙遞了杯水，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給她順氣。

  林念芙依舊看著話本，頭也不抬的詢問道：「今日母親召你們去幹什麼了？剩下的幾個人呢？」方才只有畫屏一人進了攬月閣，剩下三個婢女倒是不見蹤影。

  「姑娘，夫人說你的病未好，她們幾個不仔細，等您病好了在讓她們回來照料您。」畫眉眸色微閃，強撐起一抹笑意。

  攬月閣內紫檀六角宮燈噼里啪啦的燃著，夜色攏住大半燈光，只留幾絲照到畫屏身上，窗外是數月寒冬的呼嘯聲，壓得她的聲音帶著隱隱約約的不真切。

  「畫屏，」林念芙慢慢抬起頭來看著自己最為穩妥的貼身婢女，面色不變，「你說實話。」

  畫屏卻猛地跪在地上，像是怕極了，「姑娘！今日夫人將我們幾人叫了過去，已經查明是銀竹想要害您，夫人命人將她關押在柴房裡，流螢和輕羅已經回到攬月閣了，只是夫人命她們等您病好了再來照顧您。」

  林念芙突然將手中的話本隨手一扔，撐著頭看著跪在地上的人，皺了皺眉頭，「你先起來！有什麼話站著說。」

  「是，姑娘！」畫屏剛站起身來，就聽到林念芙問道：「銀竹呢？」

  畫屏剛站穩的身子險些又摔倒在地，顫著聲道：「姑娘！奴婢不是說了被、被關押在柴房了。」

  林念芙面色一沉，冷聲道：「你是我的人！怎麼現在還騙起我來了？！」銀竹四人的賣身契可是都在她手裡。

  「姑娘！銀竹她承認給姑娘下藥，她、她今日被打了二十杖，現在被人送到柴房裡關著了。」

  林念芙面色陰沉，低著頭思索。

  自家母親想要讓銀竹成為那個替罪羔羊？

  此事查都不查就直接定罪？何其荒唐？!

  或許他們查到了是姜茹華的人下的藥，還是本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則，此事便不了了之？

  "錚樺！"

  林念芙輕聲低喚，看著出現在屋內的人，語氣帶著幾分沉重，「你去柴房將銀竹帶過來！」

  「是，姑娘。」錚樺眼中的詫異一閃而過，低聲應道。

  畫眉頓時面上一驚，頓時又跪下了，聲淚齊下，「姑娘！銀竹在姑娘身邊盡心盡力的服侍，我想此事肯定另有蹊蹺，希望姑娘留銀竹一條命。」府里規矩森嚴，此事過後銀竹想留下性命都難！

  林念芙輕輕地擺了擺手，示意她別哭了，溫聲道：「此事之後我會給銀竹找個好去處，你不用擔心。」

  半刻鐘後，錚樺帶著銀竹回到攬月閣，林念芙看著皺了皺眉頭。

  這身上的傷著實有些重了。

  銀竹一身衣服破破爛爛，整個人都帶著頹廢氣，看見林念芙眼中的光芒一閃而過，哽咽著說道：「姑娘！此事都是銀竹一手造成，只希望不要牽連我的家人！」

  聽到這話，林念芙頓時眉頭皺的更深，「你家人？」銀竹是被人賣進宰相府的，並沒有聽說她有什麼家人。

  就連畫眉聽到這都愣住了，一瞬不瞬的盯著銀竹。

  「我是前幾年被我的父親賣進林府的，當時弟弟得了病沒錢醫治，只好將我賣了。」

  銀竹吸了吸鼻子，自顧自的說，「前段時間我母親找上我，說我弟弟的病又重了，但是她告訴我表小姐給了他們銀兩讓他們醫治，只需要我給姑娘你下藥就行，還說那個藥並不會傷害姑娘的身體！我......」

  林念芙冷眼看著她，眼裡沒一絲憐惜，「若是那個藥裡面真的有毒怎麼辦？因為我對你的信任，直接讓我死於非命？」

  「姑娘！姑娘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我弟弟病重，我不得不做！」銀竹頓時磕了幾個響頭，神色惶恐。

  「那你為什麼不來找我說明呢？」林念芙盯著她，仿佛是第一次看懂自己身邊這個貼身婢女。

  「什麼？」銀竹面上一愣，定定的跪在地上。

  「我說，你弟弟得病需要錢這件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明明只要你開口，我就會幫你啊？難道上次不就是嗎？」

  林念芙語氣淡淡，像是十分不解。

  上次益松堂前鬧事的婦人帶著自己的孩子，她給他們治病的藥還不追究他們的過錯。

  「姑娘！你都知道了！」銀竹猛地抬起頭看向林念芙，嘴唇微張說不出話來，雙手緊握成拳。

  「嗯。」要不然當時為什麼會讓錚樺偷偷跟在那母子倆身後呢？

  林念芙揉著太陽穴，等著銀竹的下文。

  「姑娘！所以我不甘心！為什麼同樣是他們的孩子，我卻被賣入府中，甚至還要幫他們做這樣的事，我就想看看如果此事後我的屍體被丟入亂葬崗，他們會不會傷心......」

  銀竹癱倒在地上，低聲說道，眼裡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恨......還有期翼。

  「傻！」林念芙翻了個白眼，帶著幾分火氣說道，「他們根本不值得你這樣做！何必致自己的性命於不顧！？」

  林念芙頓時面上浮現出怒色，比知道銀竹給她下藥還讓她生氣，「輕賤自己的人還想得到別人的重視？！」

  銀竹身子顫了顫，小聲哭泣，低著頭不說話。

  「你身邊有畫屏她們，呆在我身邊衣食無憂，你明明有很好的未來，但是因為你愚蠢的想法將一切都毀了！甚至想葬送你自己的性命！」

  林念芙說著說著，伸手將床上的話本狠狠地置在地上，面露憤色，「滾出去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

  裴楚昀到攬月閣的時候，林念芙正靠在床頭，面上全是空洞之色，話本不知何時掉在地上，屋裡的燭火都添上幾分壓抑。

  「念芙。」裴楚昀快步走到林念芙床邊，面上全是擔憂，「你怎麼了？」

  林念芙這才回過神來，一臉平靜的看著他，像是一隻沒走出困境的小獸，「這裡真無趣。」上次說這話的時候還是除夕夜和哥哥出去的那晚。

  時至今日，這個想法依舊不變。

  無厘頭的一句話，卻聽得裴楚昀面色一顫，他沒說話，只是將地上的話本撿起來，仿佛無事般笑了笑，「念芙，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