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二章

  過了好一會兒，彎彎才克制住情緒，搖頭說道：「不會，您能來，我很開心。」

  被人保護，從來就沒有什麼需不需要。

  就算她能打得過那些人，但是得知她是為了她而來的時候，心底的歡喜還是止不住的，至於說是覺得多餘的想法，從來沒有冒出來過。

  想起她剛才的話，她又疑惑道：「您說，兩年前您才醒過來？那之前？」

  提起那件事，顧馨月心情沉了下去，須臾，她笑道：「那年我僥倖撿回一條命來，正好一個醫生路過救了我，維持住我的生命體徵，後來我一直昏迷著，之後才醒來。」

  彎彎的心沉了下去，她說得簡單，那些事都一筆帶過，但受了多重的傷，才會昏迷十六年。

  能夠醒來，已然算得上是一場奇蹟，她甚至忍不住在想，如果醒不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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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設想她甚至都不敢去想。

  如果她沒醒來的話，在異國他鄉，甚至無人知道她的身份，他們就算是想找她，也很難找到，又或者，她晚一些醒來，要麼醒來後沒有回國，他們找不到她，葉鳴怎麼辦。

  他會一直去找她，可能直到生命盡頭，又或許半路撐不下去，接受了她已經不在人世的消息，去陪她了呢？

  從此天人兩隔，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悲劇上演。

  一想到這裡，她的心都跟著顫了一下。

  忍不住說道：「葉老師一直在等您，他沒有說過，但是我知道，他是動過輕生的念頭的。」

  尤其是那年他被葉母騙說是找到了她的骨頭的時候，那時候他整個人徹底崩潰，險些撐不下去，直到後來知道不是她的，才總算是活了過來，但從此也跟行屍走肉一樣，除了陪彎彎，就是找人。

  她說著這些事，聲音也跟著哽咽起來，眼裡有淚花閃過。

  不管如何，不管他們有沒有這層血緣關係在，這份感情都令人動容。

  這些事也是顧馨月第一次聽，她相信葉鳴會等她，但是沒想到他居然會想過去地下陪她，彎彎想到的那些事，她也想到了。

  如果他沒找到她，或者她沒有醒來呢？

  一想到他可能會做出的選擇， 她的心裡也跟著顫了一下，巨大的後怕將她籠罩起來。

  屋子裡靜得壓抑，許啟明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不懂她們是怎麼了，但能感受到她們身上散發出來的悽苦，一時間鼻子也跟著酸了。

  彎彎和顧馨月是被孩子的哭聲給吵醒的，看著啜泣的孩子，兩人對視一眼，彎彎摸著許啟明的腦袋疑惑道：「星星你怎麼了？怎麼好端端哭了？」

  許啟明打了個哭嗝，淚眼汪汪地看著她們，小手摸著心臟的位置說：「不知道，這裡很難受，姐姐和漂亮阿姨開心點好不好。」

  他不喜歡看到她們那個樣子，看著就很難過，很心酸，忍不住想哭。

  聞言，兩人才終於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彎彎心軟了一下，伸手把他的小身子攬到懷裡，安撫道：「好，我們不說這些了。」

  也怪她，沒有注意到星星還在場，他是個聰明的孩子，又心思細膩，肯定是被她們的情緒給影響了。

  摸了摸他的小臉，彎彎微微深吸一口氣，沒有再提這件事，重新把話題轉移到畫畫上面。

  顧馨月也很快就調整好了，沒有一味沉浸在剛才的情緒當中，兩人聊著天，也越來越親近了。

  最後，彎彎咬了咬唇，說道：「我沒有怪您的意思，從來都沒有，也沒有覺得自己被拋棄過，不管是院長奶奶還是爸爸媽媽，他們都對我很好，我過得很幸福。」

  顧馨月點點頭，目光柔和地看著她，讀懂了她話語中的未盡之意，她笑著拉著她的手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的，我跟葉鳴一樣，不會強迫你叫我媽媽，你叫我阿姨也沒關係。」

  彎彎想了想，卻是搖頭，「我是想叫的，只是有些叫不出口。」

  說著，她低下頭去，即便是給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設，依舊跨不過去。

  顧馨月倒是很理解，她到底已經成年了，叫了許靜很多年媽媽，這時候突然要叫她，肯定會不適應的。

  看著她有些沮喪自責的小臉，她輕笑一聲，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一如她想像中的手感一樣好，而且心裡很踏實，她說：「真沒關係的，我們畢竟也沒怎麼相處過，別說是你不習慣了，就是你願意立馬叫我媽媽，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應，這樣好了，我們都給彼此一個適應的機會，我們先相處著，等你後你覺得能叫得出口了再叫。」

  她貼心地給她搭了個台階。

  彎彎也跟著鬆了一口氣，心頭也鬆快了很多，「謝謝。」

  謝謝她的理解和包容。

  顧馨月緩緩搖了搖頭。

  正說著話，葉鳴進來了，「時間不早了，休息去吧。」

  「嗯。」兩人起身，許啟明也跟著站了起來，他看著他，忽然朝他跑了過去，小手摟著他的腰，拍了拍，眼眶發紅地看著他，似乎有千言萬語，又始終沒有說一句話。

  見他這樣，葉鳴挑了挑眉頭，伸手在他肉嘟嘟的雙下巴上勾了一下，「幹嘛呢。」

  許啟明抿了抿唇，終於說話了，他說：「以後我會對你好的。」

  「嗯？」這話聽著怎麼怪怪的？

  他抬眸看向彎彎，不知道這小蘿蔔頭今天是怎麼回事。

  彎彎卻一下子就明白了，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

  原來他並沒有忘記她們剛才的話，也知道她說的葉老師是誰。

  他在心疼他。

  看著葉鳴疑惑的目光，彎彎沒有解釋什麼，她也不願意再提起那些事了，都已經過去了，從今天開始，他的生活就改變了。

  走上前將許啟明拉住，彎彎回頭朝他們兩個點了點頭，說道：「晚安。」

  顧馨月同樣回以頷首，「晚安。」

  目送著他們離開，葉鳴看著顧馨月，目光愈發柔和，「走吧。」

  顧馨月沒說話，朝著他走了過去，手卻沒落在他伸出來的手心上，而是輕輕環住他的腰身，臉貼著他的胸口，聽著心臟的跳動，心裡的大石頭終於放了下來。

  見她這樣，葉鳴不明所以，正要說話，就聽她說：「我回來了，接下來的路，我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