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天命
2024-08-31 19:05:59
作者: 南茉
拿上了軍中撥付的銀子,顧槿也不墨跡,直奔姜府。剛搬來姓姜的大戶人家,那可是再好打聽不過。
叩門、門房回稟、小廝將顧槿帶至前院帳房、帳房先生行禮、顧槿回禮,一套功夫要墨跡半天,顧槿不由得感嘆這古代大戶人家規矩就是多。好在府里下人調教得好,個個知禮,不敢怠慢。
顧槿說明來意,帳房先生自是推拒,直呼東家送出去的禮哪有收回錢的道理。顧槿學著那小公子的做派,放下銀子和單據,走人。
許是心理作用,顧槿回到醫館覺得姜若渝送來的藥材瞬間靠譜了。出來小半日,可想而知顧槿接下來的工作量,小陀螺又忙不停的轉起來。
傍晚間,顧槿快要忙完了,又收到姜府小廝送過來的兩盒糕點。都到這份上了,顧槿也不想讓小廝為難,她收下東西又取出幾文錢:「有勞小哥跑這一趟,還請代我向你們東家致謝。都是誤會一場,也請小少爺莫要責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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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了賞錢的小廝自然願意跑這一趟,說些好話沒準又能在主子那得些賞銀。
姜若渝的母親雖在內宅,卻也知曉了這件事,見那所謂小神醫知禮節,加上自家兒子也解釋了一通,心氣到底是平了下來。
千人大軍頂著凌冽的寒風行在官道上,他們是從渝州城出發的第一批和第二批將士。好在沒有下雪,不然行路就不那麼順利了。差不多走了半個月的時候,第二批將士就追上了第一批的腳步。
帶隊的將軍是陸庭川,因剿匪有功,從千戶光速升職為指揮僉(qian)事,總領渝州派出去的八千人馬,這一年他十八歲。
大軍每日行路八十里,現在他們已經翻過了渝州和荊州之間的崇山峻岭,正式進入荊州平坦地界。
在這裡,除卻先前奔赴的一萬作戰軍,自渝州、湘州、荊州、贛州和徽州五地調遣的四萬大軍將由征虜將軍帶領,在大將軍的戰略指揮下攻破漓軍在豫州的防線,徹底打破漓朝在中原腹地的統治。
十四歲以前的陸庭川生活還算安穩,父親算是一個小地主,家有良田,最開始還能送陸庭川去學館上學。四歲開蒙,小小少年也學過經史子集、君子六藝,但他顯然對武學的部分更感興趣,還偷偷拜了個師傅練輕功。
隨著漓廷的苛捐雜稅越來越重,為了安穩經營家裡的田地,陸父不得不砸出更多的銀子保住土地。他十四歲那年,突降蝗災,家裡幾十畝快要成熟的糧地里只剩下了光杆子。交不上第一年的稅款,用田地抵;地雖抵出去了,漓廷的狗官竟讓陸家按照原先的畝數交第二年的稅款。土地產出不豐,還是交不出?砍頭,抄家!
陸庭川怎麼也想不通,就因為狗官貪婪到近乎明搶的稅項要求竟能要了父親的命,陸母帶他去投奔舅舅,可舅舅家更是窮得叮噹響。依稀記得那是一個雨夜,舅舅平靜的跟他說:「我要去造反了。」
漓廷的統治能得幾個民心?家破人亡者眾多,苦難中掙扎的人民皆扛著鋤頭,舉起大旗,這天下便亂了。
要說陸庭川官階升的快,實則也不是。起事三年,除了攻打打漓廷軍隊,還要對付其他搶地盤的起義隊伍,以及,去搶別人的地盤。
陸庭川也算是苦讀十年,文武雙全,他彷佛是天生的戰士,大大小小數十場仗,屢立奇功。之所以近半年才開始坐火箭,實在是因為他年紀小,大將軍恐給他太高的官職不能服眾。
擒王軍起事的前兩年多時間裡,起先以摧枯拉朽之勢拿下贛州和徽州,以此為據點,又開始與南方各個起義軍作戰。直至半年前渝州被拿下,整個南方地區成功統一納入擒王軍麾下。
現在,新一輪的戰爭隨著不斷匯集在荊州的大軍之腳步緩緩拉開了序幕。
一個夏季都沒有降雨的渝州府今日竟然烏雲滿布,所有人都在期盼著老天能發發慈悲,不管是雨滴也好,還是雪也好,有了水明年的春種才有希望。
此時的醫館空前的擠滿了人,氣溫驟降,病人突然增多了。顧槿雖然一刻不停,還是比不上病人來的速度。
沒有辦法,只能硬著頭皮接著干,大家因為信任而來,總不可能再把病人攆到門外吹冷風去。
姜若渝扶著姜平走進醫館,被滿屋子的人驚呆了,看著顧槿忙不停的身影,突然技癢:「爺爺,我想去幫幫忙。」
胖老頭不吭氣,竟然自己走上前去,尋了個空著的診桌坐下來。姜若渝緊隨其後,在桌空里找到筆墨紙硯和手枕,拿出來一一擺好,開始磨墨。
等顧槿從藥櫃配完一副藥回來一看,已經有誤以為姜平是醫館老大夫的病人坐上去看診了,身後還排了一溜人。
這倆爺孫搞出來個什麼了不起的神操作?!
一看胖老頭已經開始一本正經的望聞問切,老太醫都親自下場,顧槿趕忙過去詢問:「兩位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唔,這兒的藥錢我們可不知道,待會兒我把方子給小神醫,還勞小神醫給病人結算一下。」
顧槿自無不可,「哪敢擔神醫名號,姜大夫叫我小顧便好。」
姜平看診、姜若渝配藥,倆人的效率比顧槿一個人快了不是一星半點。有了姜平祖孫倆的幫忙,顧槿瞬間輕鬆了大半,還是按照規矩先給軍士診治。醫館排隊的人漸漸分為兩撥,一排軍士全在顧槿診桌前,另一排又全是百姓。
「下雪了!」
門外不知是誰高聲喊了一句,「下雪了!下雪了!」的聲音此起彼伏自四方傳來。
歡呼聲開了個頭,就有越來越多的歡呼聲響起。人們在街上蹦跳,飯館裡、茶樓里、甚至顧槿的醫館裡,人們聚在窗邊往外看,把手伸出窗外接雪。
其實除了周邊山頭,往年渝州城壩子裡冬日裡下雪不多,一個冬季也就下一兩場,這兒的人們很少能見著雪。
「今天是什麼日子啊?」顧槿笑著問診桌前的小戰士。
「今兒個冬至,該吃餃子啦!」竟是個北方小將。
他身後的人拍他肩膀,「啷個瞎說,冬至要豁羊肉湯。」
一群人熱熱鬧鬧開始爭個長短,顧槿看向窗外,雪花片沒有北方那麼大,剛好能看見,細細白點簌簌落下,「真好!」
這是顧槿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次降水。天下久旱,渝州卻在百姓們過上了半年的安穩日子後迎來了降水。
這就是天命吧,顧槿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