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五章 寂寥方家

  「永年，多謝你今日幫你方叔說話。」

  方夫人身著縞素，看起來十分疲憊。

  陳永年盯著方夫人看了一陣，沉聲問：「方嬸，能告訴我，你今日為何如此？」

  方夫人回頭看了眼方盧雪的房間，苦笑一聲，「有時候，執著並非好事，可能會帶來禍端！」

  

  「您是為了女兒？」陳永年問道。

  「不只是她，還有泊文！」方夫人長嘆一聲，「今天探究真相，為其自明正名，又能如何？官官相護，你能確保將幕後之人捉拿在案嗎？」

  陳永年垂頭。

  答案顯而易見。

  即便探究到最後，他也不一定能抓住幕後之人。

  就如方夫人所說，官官相護，牽一髮而動全身。

  你永遠不知道這個人背後牽扯什麼勢力，牽涉什麼秘密。

  或許這個人看著簡單，能夠好好處理。

  但你無法保證，這人背後之人會以怎樣的方式參與進來。

  所以退一步，明哲保身，蟄伏下來，才能將盤根節錯勢力揪出來。

  陳永年知道，與官府那些人對比，自己太弱。

  要不是有萬子言在，恐怕自己早已在官府的明爭暗鬥中無聲被殺。

  陳永年以前只是想變強，保護自己在意的人。

  現在才明白，變強的同時，要有一定的權勢。

  單槍匹馬怎麼也鬥不過成群結隊的人。

  想要公正，就必須有權利，才能掌握公正。

  「永年，我知道你是明白人，我希望你好好勸勸柒柒，不要再追究你方叔的事……總有一日，我相信會真相大白，惡有惡報！」

  方夫人低頭一禮，表示對陳永年的感謝。

  她在宅院之中安安靜靜做縣令夫人，並不代表她就是依靠男人的婦人。

  嫁給方自明以前，她也能像男子一樣，將家裡的生意照顧得井井有條。

  她不弱，只是願意將女子的柔美展現出來。

  所以在女兒結識萬柒柒，並與萬柒柒交好後，她並不反對。

  她喜歡萬柒柒那種女子。

  因為成婚前，自己也是那種女子！

  方夫人的話讓陳永年有所感觸。

  但他知道，娘子的決定，自己無法改變，除非娘子自己想通。

  他也沒再與方夫人糾結這個問題，而是問道：「方嬸，您和盧雪接下來準備怎麼辦？不如住我們那兒，剛好我們將家隔壁的屋子也租下了！」

  「謝謝，我們自有去處，不至於無處可去！」方夫人淡淡一笑。

  她又看了看方盧雪的房間，「我只是擔心盧雪，她雖總與她父親爭吵，但我知曉，她最在意她父親……」

  以女兒的性子，絕不會就此罷休，還會去查線索，尋找丈夫死的真相。

  「您且放心，總有一日，我會還方叔清白！」陳永年跟方夫人保證道。

  這也是他給自己的立下的誓言。

  「多謝！」方夫人低頭一禮，又道：「張大人給我們三日時間，這三日我們還可以住在這，正好將你方叔下葬。」

  「好，我找人幫忙，一定將事情辦妥！」陳永年快速道。

  「簡單送葬即可，他現在不宜高調！」方夫人說到這，眼眶紅潤。

  她也不想如此，卻沒有辦法。

  「方嬸，永娘……」

  女子的呼喚聲傳來。

  庭院中兩人齊齊望去，只見萬柒柒匆匆而來。

  「方嬸，您將宅子的人都遣散了？打算搬哪裡去？」萬柒柒問道。

  一路上，她細細一想，覺得不是陳永年的主意。

  陳永年肯定不會讓這個案子就此了結。

  若不是陳永年，那只可能是方夫人了！

  如果自己沒猜錯，讓方自明甘願被毒的人，一定以方夫人和方盧雪為威脅，脅迫方自明。

  而方夫人這邊，不一定被脅迫，卻被警告過。

  方自明不只是方盧雪一個女兒，還有方泊文這個在邊塞的兒子。

  方自明一死，方泊文就是方家唯一的男丁。

  如果有人拿邊塞的事警告方夫人，方夫人也只有妥協。

  其實，還有一點，現在自己和陳永年即便幫方自明翻案，也不一定是敵人的對手。

  方夫人應該也不想自己冒險，才做出這個決定。

  方夫人本壓抑心頭的難受，可看見萬柒柒後，她不由鼻子一酸，淚水在眼眶打轉。

  「柒柒……」她聲音發啞，眼看著就要哭。

  陳永年不明白，方夫人怎麼變臉如此之快？

  萬柒柒卻知道，女人在男人面前總是偽裝堅強，可是遇到可傾訴的人，就會變得感性。

  萬柒柒伸手抱住方夫人，低聲道：「方嬸，對不起，是我們沒保護好方叔，沒儘快證明他的清白！」

  也怪自己不該去逼謝行。

  若是不逼，對方也許不會兵行險著，那麼快對方自明下手。

  說到底，也是自己對謝行的誤判。

  只可惜，現在手裡沒有明確的證據，無法證明是謝行指使。

  也無法證明誰是害死方自明的真兇。

  方夫人閉眼，眼淚從臉頰滑落。

  她低聲道：「柒柒，雪兒應當是在屋裡自己難過，只有你能勸她了！」

  「好，我知道！」萬柒柒輕輕拍了拍方夫人的後背，說：「方嬸，你們就搬去跟我住吧？剛好讓小雪兒跟著我學做生意！」

  「這……」方夫人放開萬柒柒，有些猶豫。

  「方嬸，你們現在的狀態去別處，我也不放心，你總不能讓我擔心得生意都沒心思做吧？」萬柒柒問道。

  方夫人糾結一陣，緩緩點頭，道：「行，等我問問小雪，她若沒意見，我們過兩日搬過去！」

  萬柒柒沒否定方夫人的決定，側頭問陳永年，「你可以休息多久？」

  「多久都行！」陳永年應道。

  他該怎麼跟娘子說，自己請辭兵房管年之位？

  雖然張孝與謝行都未同意，並給他放長假休息，等緩過來再回縣衙，但他已經不想回去。

  他只要回到縣衙，就會覺得壓抑。

  自己信任之人背叛自己。

  往日敬重的師叔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上位。

  叫他如何再相處下去？

  萬柒柒聽出陳永年話里別有意思，卻沒問，而是說：「行，那方嬸這邊的安排，麻煩你幫忙處理，我去看看小雪兒。」

  「好，娘子你去吧！」陳永年應道。

  這與他的計劃其實一樣，兩人不謀而合。

  萬柒柒也沒耽誤時間，簡單與方夫人說了幾句後，朝著方盧雪的房間而去。

  還沒走進房間，就聽見一陣「嗚嗚」的哭聲。

  光是聽聲音，就能聽出來，哭的人有多傷心。

  萬柒柒知道方盧雪的難受。

  當初萬元為去世，萬子言有多難受，如今方盧雪就有多難受！

  「怎麼都是父親去世……」萬柒柒低聲喃喃道。

  不知裡面的人是不是聽見她說話，突然停止了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