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章 方自明之死

  陳永年帶人趕來時，方自明正坐在地上吃果子。

  抬頭間，兩人四目相對。

  看見方自明相安無事，陳永年鬆一口氣。

  他揮手讓人將暈倒的小樊等人叫醒。

  

  瞥見桌上吃一半的果子，猛然一驚。

  再看，方自明手裡的果子已經吃完。

  「快開門！」陳永年斥道。

  拿鑰匙的官兵被嚇一跳，忙從腰上解下鑰匙開門。

  鑰匙全試一遍，卻沒能將門打開。

  牢房都是鐵鑄成，沒有鑰匙，很難用蠻力打開。

  看方自明還在吃果子，陳永年急得眼紅，喊道：「方大人，你別吃了！你不要命了？」

  方自明蒼白一笑，示意陳永年停下來，並說：「永年，我突然有些後悔，當初聽柒柒的勸就好了！」

  自己為官十數年，總放不下這份責任。

  若在萬柒柒提醒時就放棄，不與謝行繼續爭，或許不會到今天這一步。

  可惜……一切都來不及。

  方自明雙眼含淚看著陳永年，「永年，你是個好孩子，但不夠狠，柒柒也是……」

  「方叔！」陳永年隱隱有預感，方自明在與自己道別。

  他想知道，前日還告訴自己線索的人，今日怎麼會說這些。

  來的到底是誰，說了什麼？

  他腦海靈光一現，忙道：「方叔，方小姐和方夫人沒事了！你別做傻事！」

  話音落下之際，方自明酒已入喉。

  他眼眶的淚忽然湧出。

  神情中不是後悔，而是釋然。

  方自明釋然一笑。

  心頭忽然一陣刺痛，口裡一抹腥甜。

  陳永年眼裡全是難以置信。

  他兩隻手抓住鐵欄杆，試圖將牢籠破出一道口子，卻沒能成功。

  看著方自明口吐鮮血，他急紅了眼，「方叔，方叔……你等等，我馬上進來，帶你去看郎中！」

  陳永年說完，不管有沒有鑰匙，開始踹鐵門。

  以往巡查，他總讓人檢查牢籠，不要有鬆動，以防犯人逃跑。

  這是第一次，他覺得鐵門礙事！

  「砰！」

  「砰！」

  「砰！」

  一連好幾腳。

  終於，鐵門被陳永年踹開。

  他衝進去抱起方自明，幫其擦拭嘴裡的鮮血，「方叔，你撐著，不能死！你要死了，讓支持你的百姓怎麼辦？」

  方自明眼淚不斷往外流。

  他伸出手揪住陳永年的衣領。

  張嘴想說話，卻全是鮮血。

  「永年……我……我認……保……保……雪……」

  方自明口吐鮮血，說話聲斷斷續續，卻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雪」字落下後，他額頭青筋直爆，拽著陳永年衣領的手也越發用力。

  隨即，那隻手鬆開，無力的落地。

  那雙紅著的眼就這樣盯著陳永年，失去光彩。

  「方叔，方叔……」

  陳永年的呼喚得不到回應，只剩下一片沉寂。

  周圍的官兵此刻也愣在原地，不知是被方自明的死震撼，還是被陳永年的吼聲嚇到。

  良久，牢中只有陳永年的哭聲。

  對陳永年而言，方自明是伯樂。

  若不是方自明，他怎麼可能進入縣衙，學到那麼多東西？

  沒有方自明，他還是村頭的傻小子，跟著娘子身後想幫忙卻束手無策。

  進入縣衙，改變了他太多！

  甚至，陳永年知道，曹原能當自己的老師，教自己讀書識字，也是方自明授意。

  方自明是真心實意在培養自己。

  儘管其中有很多曲折，也有很多不開心。

  方自明死，對陳永年而言，不只是案子還沒查清，還愧對萬柒柒的交代。

  他答應過娘子，一定會讓方大人安全從牢里出來。

  可現在，他食言了！

  「怎麼回事？人怎麼死了？」

  忽然傳來的說話聲打斷這份悲寂。

  陳永年抬頭，對上張孝驚駭的目光。

  余光中，他看見謝行皺了皺眉，沒有其他情緒，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陳永年不由握緊拳頭，眼神中流露出厭惡。

  隨即，他放開方自明，跪在張孝面前，「張大人，有人毒害朝廷命官，還請大人嚴查！」

  「毒害？」張孝一臉驚愕，隨即看向謝行，似乎想聽對方的解釋。

  「永年，你說此話可有證據？」謝行沉聲問道，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事實上，這件事也與他無關。

  他只是帶走方家妻女，說了些話。

  至於誰來過，做了什麼，他怎麼會知道？

  陳永年高高舉起吃剩的果子和水壺，「大人，方大人既是在牢中，怎麼會有這些東西？他是吃了果子和酒後吐血身亡的！」

  張孝似乎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朝自己的跟班示意，「去，拿了讓人檢查，是不是有毒！」

  即便張孝讓人去查，陳永年覺得還不夠。

  他沉聲道：「大人，今日看守牢房的全部要審問！還有，負責要是的人，為什麼拿不出牢門的鑰匙？」

  張孝聽陳永年前面的話，還在點頭，聽見後半句，忽然一頓。

  「陳管年，那個……鑰匙在本官這！」他說著，表情有些不自然。

  「本官怕有人進入牢房做什麼有害方自明的事，所以讓人將牢房鑰匙取來，等本官提審時再放……」

  張孝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這個行為竟然也對方自明的死有影響。

  陳永年忽的抬頭，看了張孝一眼，眼神中滿是失望。

  張孝被陳永年看得心中「咯噔」一下，不是滋味。

  他別過臉，剛好看見暈倒的官兵醒來，說：「好好審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說完，他又看向陳永年，冷聲道：「你也一樣，好好配合審查！」

  說完，他轉身往外走。

  謝行跟在張孝身後，一路到縣衙書房。

  關上門，幾本書砸向謝行。

  謝行微微側身，躲過書籍，輕聲道：「大人，何必這麼動氣？」

  「謝行，你做的什麼事？你可知道，你這樣做的後果？」張孝拍桌子叫到。

  「大人說什麼，我不懂！」謝行淡淡道。

  他一臉淡然，走到一旁坐下，「大人，不是您說五日期間，解決此事嗎？」

  謝行話里濃濃的威脅之意，張孝不由心驚，「你……你是在威脅本官？」

  「我哪敢啊？」謝行淡淡一笑，端起一旁的冷茶，抿了一口。

  「謝行，你別跟本官玩這些！查出來，你會死，但本官不會！本官可什麼事都沒做！」張孝將事情摘得清清白白。

  他只是讓謝行五天內處理好，沒讓謝行殺人。

  「那也與我無關啊！」謝行輕描淡寫道。

  隨即，他抬眸看著張孝，「不過，我若出事，張大人恐怕也難回京，更別說拜入徐老名下！」

  「謝行，你以為你有什麼資本與我斗？」張孝才不信謝行有那麼大本事。

  如果真的有，上面何必讓自己來幫他？

  「張大人不信，咱們可以拭目以待！」謝行一笑。

  此刻，他早不是那個卑躬屈膝討好的謝大人，反而有種凌駕張孝之上的感覺。

  張孝看著謝行，眼中全是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