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一章 不願鬆口

  「別碰本小姐，本小姐自己會走！」

  女子罵罵咧咧的聲音從走廊傳來。

  方自明聽見聲音，從長凳上站起來，走到牢房門口，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

  他身上只穿著白色中衣中褲，頭上盤著的髮髻落了幾根碎發，搭在額頭上。

  往日風光早已不在，只剩下落魄。

  

  方自明抓著圍欄的手在微微顫抖，眼眶也隨著漸行漸近的人影泛紅。

  「娘子，雪兒……」他顫聲喊道。

  「相公，你沒事吧？」方夫人衝出去，握著方自明的手，上下打量。

  一旁負責押運的官差看了，猶豫要不要上前阻攔。

  現在是非常時期，上面有命令，不能讓方自明見任何人。

  可是路過此處，難免會撞在一起。

  「讓他們說說話，不礙事！」

  陳永年擺了擺手，示意押運的官差退後，讓出空間給方家三口。

  三口人，自然少不了方盧雪。

  只是她沒像母親一樣撲過去，而是站得遠遠的，死死盯著方自明。

  她眸中滿是憤恨。

  對於父親如今的境遇，她眼裡沒有同情，而是悲憤。

  她一把將方夫人拉開，並護在身後，冷聲質問：「你到底做了什麼事？竟害得母親隨你入獄？」

  方自明握著的方夫人的手一空。

  聽見女兒的話，他身子顫了一下，久久沒將手收回。

  半晌後，他收回手，轉身背靠著圍欄緩緩坐下，「雪兒，父親從未做過對不起你們的事，也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你信嗎？」

  「那為何你會被抓？」方盧雪不解道。

  她以為，已經查實了，才會將母親和自己也抓進來。

  「有些事，我無法跟你解釋清楚……」方自明也知道該怎麼解釋。

  「方大人，該解釋的時候，您就該解釋，為了您，也為了您的家人！」

  陳永年上前，示意手下的人將方盧雪和方夫人送走。

  而他，留在方自明面前。

  押送的官差見陳永年留下，猶豫一下，還是沒管。

  「解釋？那麼多年的事，我從何解釋？來的是他的人，我解釋有用嗎？」

  方自明知道謝行為了這一天，做了多少布局。

  十年前的舊案，本來沒有任何線索，卻還是被謝行找到了那個人。

  如今，那人已死，又有誰能證實自己做過的事？

  方自明沒想到謝行會翻趙義的事。

  他真的沒想到！

  「方大人，你就這樣氣餒了嗎？」陳永年沉聲問道：「這些年為雲和縣建設付出多少，知道的不僅僅只有你自己，還有雲和縣的百姓！」

  「永年，我沒想到，你竟會站我這邊！」方自明搖頭苦笑，「我以為，你是他的人！」

  「我不是誰的人，我只是為官府辦事，憑心做事！」陳永年認真道。

  方自明這才轉過身，起身看著陳永年的眼睛，「人死了，死無對證，你親手將人送過來的！」

  「是，他是自殺！不想辜負你的好！」陳永年答道，凝視方自明。

  「他死，我會被咬死，他活，我還有一線生機！」方自明咬牙道。

  「他已經死了！但我不信，只有他！」陳永年看著方自明，乞求對方給自己一絲絲線索。

  「誰會願意為我伸冤？沒人會願意拿自己的命冒險，也不是所有人都同那人一樣！」方自明睜大眼睛，看著陳永年。

  他們之間的對峙，全在於方自明的不信任。

  他不信陳永年。

  如果自己將其他人的下落告訴陳永年，謝行就可能招待那些人，撬開那些人的嘴，讓那些人指認自己錯判，收斂錢財。

  趙義是趙義，沒有第二個趙義！

  如果沒證據咬死自己，便還有活路。

  他相信，萬柒柒也會幫自己想辦法，讓女兒活著出去！

  方自明信萬柒柒，但不信陳永年。

  即便陳永年忠於萬柒柒，也不可信！

  除非，萬柒柒自己找到相關線索，去找那些人，給自己證明！

  謝行上面有人，自己在這個位置那麼多年，也可能沒人。

  他在等，等救自己的人過來！

  可是，他又不確定，會不會有人過來！

  相比無休止的等待，萬柒柒確實是最靠譜的一個！

  方自明盯著陳永年看了好一陣，轉身背對陳永年，說：「你走吧！我沒什麼好說的！」

  陳永年沒想到方自明會不信自己。

  但方自明越是這樣，越是證明還有隱情，可以查到線索。

  只是這個線索不能讓謝行拿到。

  否則，這就是一把刀！

  就在陳永年猶豫時，小樊忽然跑了過來。

  他焦急道：「永年哥，嫂子被梁捕頭帶過來了！」

  「什麼？」陳永年臉色一變，沒有心思再與方自明糾纏，抬腳就往外走。

  剛走到牢房門口，他的腳步又緩下來。

  小樊走在前面，半天沒看到陳永年跟上來，回頭道：「老大，快走啊？」

  陳永年不僅沒走，反而直接停下來，沉聲道：「不去了！我們回去查卷宗。」

  「為什麼不去了？不去了嫂子怎麼辦？」小樊比陳永年還激動。

  「如果是謝大人審案，不會有事，如果是張大人審案，我去了也沒用！」

  陳永年想起萬柒柒昨晚說的話，徹底冷靜下來。

  娘子讓自己主動將趙義的屍體帶回衙門，娘子才會被帶來衙門。

  如果是這樣，這些事應該都在娘子的計算之中。

  他雖然不知道萬柒柒想做什麼，但他覺得萬柒柒不會有危險。

  自己去了無用，倒不如去查查卷宗，看看能不能得到什麼新線索，幫方自明改變現在的局面。

  陳永年也不知道方自明是不是真的清白。

  但起碼，他要翻出證據，讓方盧雪能安穩出來。

  這樣，娘子才能放心。

  再有，他想探究事情的真相。

  小樊聽了陳永年的話，有些失落。

  他明白話里的意思，卻還是忍不住問：「老大，真的不去了嗎？」

  「不去！回去查卷宗！」陳永年果斷道。

  兩人在牢房門口停留一會兒，朝官府後院而去。

  而在官府前院，也就是明堂之中，也開始了審案。

  二胖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看起來很害怕。

  可他身旁跪著的女子，卻跪著筆直，讓人恍惚有種錯覺，她不是跪著，而是站著！

  饒是京城來的張大人張孝，面對堂下跪著的女人，也有些錯愕。

  似乎堂下跪著的不是雲和縣這種鄉野之地的婦人，而是京城某家的名門貴女！

  這種感覺一直盤旋在他心頭，久久不散。

  一旁，官差提醒道：「大人，可以開始審案了！」

  張孝這才驚堂木一拍，高聲道：「堂下之人，報上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