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 方家的心事

  「難道大人的朋友不行？」

  萬柒柒將自己的位置擺正，認真看著方自明。

  「朋友哪及同門？」方自明話有所指，面色也冷了幾分。

  萬柒柒沒想到方自明會那麼直接。

  這話問出來，等同於問她，要站方家還是謝家。

  一個是她關係好的朋友，一個是丈夫的師叔，就看她如何選。

  方自明甚至沒有管陳永年會怎麼站，因為他知道萬柒柒的決定等同陳永年的決定。

  他就想看看萬柒柒會如何選。

  萬柒柒能感受到，她要是選得不好，今天恐怕難出方家大門。

  但她也知道，方自明不敢隨意動手。

  

  萬柒柒一笑，「朋友是朋友，同門是同門，不能混為一談，我也沒同門。真心對我好的朋友，我自然也會對她好。」

  方自明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逃避回答，證明對方對這件事猶豫。

  終究被謝行影響，所以想幫對方將自己拉下嗎？

  方自明的神情又冷了幾分。

  萬柒柒掃了眼，嘴角依舊彎著笑，「方大人，我是重情之人，我不希望我的朋友受傷，也不希望有人逼我朋友。」

  方自明藏在桌下的手握拳，看起來要發怒的模樣。

  他清楚萬柒柒說的是方盧雪。

  自己的女兒，他怎麼會不在意？

  只是現在局勢不受他控制，牽一髮而動全身，不是他想怎樣就能怎樣。

  這種情況下，他希望女兒能遠離紛爭。

  誰都有年少輕狂時，如今後悔也沒用，只能儘量避免被人挖出來。

  方自明抬眸盯著萬柒柒，終究是沒有發怒，問道：「假若有一日方家出事，你可願意幫盧雪？」

  「方大人此話何意，柒柒不解。方大人是清官，怎會出事？」萬柒柒問道。

  她心中很清楚方自明的意思，但她不同意對方的做法。

  她若應下照顧方盧雪，方自明指不定會兵行險招，與謝行明著斗個你死我活。

  在萬柒柒看來，兩人皆是雲和縣朝廷命官，一主一副，沒有明顯的衝突。

  若雲和縣立大功，兩人皆有升職機會，而不是相互爭鬥，一個打壓，一個強取豪奪。

  方自明很想逼萬柒柒，卻知道現在已經無法逼迫對方。

  且不說遠在京城的萬子言，就說雲和縣內站在萬柒柒這邊的人。

  他懂萬柒柒，謝行必然出手。

  蕭家雖看不清會如何，但也不能看出萬柒柒與蕭家交好，再則是周家、馮家、陶家、荷風鎮武館……

  不知不覺中，萬柒柒背後勢力越來越多，讓他都難以動手。

  他能做的，或許只有拉攏，將這股勢力拉到自己名下，剔除謝行在萬柒柒這裡的位置。

  可即便他搬出方盧雪也無濟於事，反而被對方教育一通。

  「萬柒柒，我希望你能記住往昔答應過的事，記得陳永年怎麼進的縣衙，以及我女兒為你做的事。」來日要是出事，你也能保住她！

  後面那句，方自明沒有說出口。

  他其實開始怕了！害怕自己贏不了謝行，最後連累妻女。

  萬柒柒眸子微垂，說：「我記得，也記得與二哥一起對證公堂。」

  方自明幫過她沒錯，可方自明的官職也是她和萬子言保下的。

  兩家之間的拉扯隨著時間，已經理不清道不明。

  方自明最終還是沒再說什麼，神色略顯蒼白，道：「你回去吧！女孩子別喝那麼多久，萬一遇到圖謀不軌之人，你又該如何自救？」

  突如其來地關心讓萬柒柒一怔，「多謝方叔關心，我會小心的。也希望方叔能給雪兒機會，莫讓她最後什麼也不剩。」

  方自明垂頭，揮了揮手，示意萬柒柒離開。

  他心不明顫抖，讓他有些煩躁不安。

  兒子被他親手送去邊疆，直到現在也沒回來。

  女兒又與他離心，不願接受他的管教。

  作為父親，他當真失敗透頂。

  抬眸一想，他苦笑一下，好像當縣令也沒多成功，不然其他同僚已升官晉爵，他怎麼還停留在原地？

  一時間，方自明想不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不遠處走廊，方夫人送萬柒柒回來，看見丈夫憂慮的神色，心中也忍不住擔憂。

  她雖是女子，但多多少少也聽人說起縣衙之事。

  這位縣丞大人不僅將手頭的事做好，還經常翻閱過往卷籍，破之前的舊案，翻新過往的冤案。

  在縣衙中對謝行的評價——雷厲風行，必成大器。

  謝行的風頭一下蓋過方自明這個縣令，得到衙門的認可和吹捧，也開始有人拉胯縣令。

  方夫人與方自明待得久，懂方自明的性子。

  丈夫雖有野心，甚至有時候有私心，可總歸做事勤懇，為百姓造福。

  在她看來，丈夫為官清廉，從來沒做什麼壞事，不怕別人戳脊梁骨。

  可現在，她心中隱隱不安，感覺丈夫有事瞞著自己。

  方夫人對方自明限制方盧雪出行不解。

  雖說萬柒柒在外拋頭露面不好，但萬柒柒是個人美心善的好孩子。

  女兒與萬柒柒走在一起後雖然鬧騰，但以前的一些小脾氣沒了，也懂得照顧她這個母親的感受。

  整體看來，萬柒柒對女兒的影響在往好處走。

  這是好事！

  方夫人隔著院子看了好一陣，攔下一旁送點心的婢女，自行帶著點心走到方自明身旁，「老爺，你若累了就休息會兒，莫要傷了身子。」

  方自明緩緩抬頭，盯著方夫人看了一陣，嘆息一聲，「終歸是我做錯了嗎？」

  方夫人不明方自明所指，坐下拉著方自明的手，溫聲道：「人孰能無錯？知錯就改善莫大焉，我相信老爺能做好，你是泊文與盧雪的榜樣！」

  提到兒女，方自明眼裡露出憂傷，「泊文的事，你是否恨我？」

  「衝動本就要付出後果，是我沒管教好，才讓他們出錯，老爺無需自責。」方夫人寬慰道。

  她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思想中，相夫教子是她的責任，兒女犯錯就是她得不對。

  方自明聽見這話並沒舒心，反而在想，若是萬柒柒，會怎麼說？

  他喜歡萬柒柒的性子，也希望女兒能像萬柒柒一樣堅韌，卻又不想女兒備受爭議。

  人總是這樣，想要別人的好處，卻不想受對方受過的苦。

  「老爺，盧雪醉了，她在家中從未喝過酒，我竟不知她會飲酒。」方夫人苦笑一聲。

  方自明一怔，也苦笑一聲。

  他們都自以為很了解女兒，其實他們了解的並不是真正的女兒。

  這是家，卻又是枷鎖，束縛著女兒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