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好轉

  夜色朦朧，秋意正濃。

  孫郎中和陳里正進進出出，萬柒柒卻始終在屋裡。

  陳永年望著窗口懸掛的一抹彎月，穩不住道：「陳里正，孫郎中，夜色已晚，該歇息了！」

  孫郎中這才發覺時辰已晚，確實該讓萬柒柒去休息了，可他還有很多想和萬柒柒討論的，覺得還沒夠。

  最後，他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道：「也行，明兒你別去煎藥了，過來給打下手吧！」

  萬柒柒未曾想到今日一談，讓孫郎中生了這種想法。

  直覺告訴她，孫郎中應是看上自己，想要她跟著學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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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正和她意，能學到一定的中醫常識，今後給家人看病，也能說是孫郎中所授。

  她淡淡一笑，答道：「好。」

  兩夫妻並肩往外走。

  才走兩步，陳永年步子一頓，拉住萬柒柒回頭朝陳里正道：「里正大人，有件事可能還要麻煩您……許是我娘子以往名聲不好，之前安排住的人都不願意與她同住……」

  他正要將那些人將娘子趕出來，立馬被萬柒柒扯了一下，話音止住。

  「這個……」陳里正摸了摸下巴的鬍鬚，陷入沉思。

  婦人住宿也就那一間未滿。

  如今時辰已晚，他雖是里正，也不好闖入婦人房中訓話和調換，這是一件難事。

  孫郎中看他如此糾結，接道：「柒柒，你若不嫌棄，就住這。」他又看了看陳永年，「你也住這。」

  陳里正打量一圈，點點頭，「這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可你將住處讓出去，你又住哪？」

  孫郎中反問：「你見我幾時來這裡住過？」

  自打瘟疫爆發，他便幾乎沒能離開家中藥廬，給他安排的住處他回來的次數一隻手便能數清楚。

  與其空著，倒不如讓萬柒柒住下。

  何況這兒離著藥廬近，萬柒柒也無需來回跑，徒增感染的風險。

  萬柒柒若是知曉孫郎中的想法，一定會吐槽：住在這，離重症近，感染風險不得更大？

  「你自己不住，怪誰？」陳里正瞥了他一眼，還翻了個白眼。

  萬柒柒看兩人的相處方式很舒服。

  她本以為，里正作為村官架子很大，第一次看見他時，也是這般覺得。

  今日與之相處，她又覺得陳里正其實親民，跟村里很多村民一樣。

  重要的是，陳里正還會和孫郎中偶爾鬥鬥嘴，像是深交舊友一般。

  其實不然。

  孫郎中和陳里正之前並無深交，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是瘟疫讓兩人湊在了一塊，在相處中活絡起來。

  兩人退去，將房間留給兩個小年輕。

  萬柒柒鬆了一口氣，看起來很頹地坐在床沿。

  她跟孫郎中和陳里正聊天一直在繃著。

  這兩人都是村裡有頭有臉的人物，不說學識淵博，卻是見多識廣，說話需小心謹慎。

  如今屋內只剩下一個熟悉的人，萬柒柒才放開。

  陳永年看著她，淡淡一笑，走上前，伸手在她肩上捏了幾下。

  他捏肩的手法恰到好處，萬柒柒十分滿意。

  好像在記憶中，陳永年也是這樣給原身捏肩，而且在原身懷孕時，他還給按摩消腫。

  萬柒柒覺得，要是她在現代遇到這樣的男人，她應該會嫁了。

  接下來幾天，萬柒柒跟在孫郎中身旁接觸重症患者，情況比萬柒柒想像中還要嚴重。

  重症患者已經脫水了，光靠口服補液鹽和抗菌藥物根本無法進行治療，可她也無法完成靜脈注射，更何況人數不少。

  看著手下照顧的人一點點失去溫度，萬柒柒心情也變得失落。

  她好像知道孫郎中對村民說準備後事時，心中有多無奈。

  不過一切都在慢慢好轉，有人死亡也有人痊癒，病人在一點點減少。

  陳家院子裡，平平、安安搬著小板凳坐在門口，一坐便是一天。

  陳永興外出歸來，兩小寶立馬站起來迎過去，露出期待的眼神，可等了半天，他們依舊沒看到熟悉的身影。

  兩人垂下頭，神色黯然地拖著腳步回去坐著，望著門口的小道。

  王氏從灶房走出來，看著兩個小寶，輕聲嘆息一聲，隨後也是滿臉期待地看著陳永興，「有消息了嗎？」

  陳永興點點頭，「打聽到了，三弟已經痊癒了！」

  王氏聽了，鼻子一酸，淚水湧上眼眶。

  緊接著，她顫聲問道：「那你大哥和大嫂呢？」

  比起陳永良和陳永興，她其實更擔心萬柒柒。

  相處多年，她知道村民們怎麼想萬柒柒，也不會信萬柒柒的改變，閒言碎語肯定少不了。

  雖說大兒媳已經改了性子，可如果聽見那麼多人議論她，心頭肯定不開心，她怕萬柒柒生起氣來和那些人動手，傷了自己。

  陳永興急忙道：「沒事的，大哥和大嫂很好，而且我聽人說，大嫂這幾天跟著孫郎中在救治病人。」

  「沒事就好！」王氏鬆了一口氣，臉上揚起淡淡的笑意。

  還沒過幾秒，臉上的笑容被擔心取代，「跟著孫郎中……那不是身邊都是感染瘟疫的人！……她只是一介女子，身體也沒男人強壯，去照顧感染瘟疫的人，被感染了怎麼辦……」

  「娘，你別擔心，有孫郎中在，大嫂自然不會有事。」陳永興扶著王氏往裡走，「現在瘟疫已經被控制了，和三弟一起的人也痊癒了，證明瘟疫能治好。」

  李蟲娘接著陳永興的話，「對啊，娘，你還不如將自己身體養好，別等他們回來，您又病倒了。」

  「說什麼呢！娘的身體好著呢！」陳永興覺得李蟲娘哪都好，就是嘴巴毒，明明是關心的話，到她嘴裡說出來，卻變了味。

  李蟲娘白了他一眼，扶著肚子站起來，「娘今兒去地里還摔了一跤，好在沒摔到哪。」

  陳永興聽了臉色立馬一變，帶著責備道：「娘，我不是說了，菜地的事不用你管，我來。」

  「我哪有那麼嬌弱？」王氏甩開陳永興的手，「我要是等你來，今年過冬會餓死在這！」

  她顫顫巍巍扶著桌子坐下，「永年他們也不知什麼時候才回來，總不能將這些事留給他們來做……種子再不下地，可就種不出來咯！」

  李蟲娘聽著母子兩人的對話走出了堂屋，看著院子裡坐著的倆娃，喊道：「你倆還不回來吃東西，餓死了可等不到你們阿娘了！」

  平平癟了癟嘴，抱著板凳牽著妹妹往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