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餵藥

  第二日一早萬柒柒爬起來。

  她覺得腰酸背痛，好像跟人打了一架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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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躺著的人已經換了一批人，有些沒有睡下的坐在一起竊竊私語，不知在說什麼。

  但萬柒柒能感覺到，這些人時不時瞟她一眼。

  這樣的打量，萬柒柒早在這一個月的生活中習慣了，沒有在意，收拾幾下出了門。

  她前腳剛離開，後腳坐在房間的人便開始了議論。

  「那是陳家大媳婦？」

  「是她沒錯，那雙只會勾引男人的狐狸眼我不會認錯！」

  「她來這裡幹什麼？不會是來搗亂的吧？」

  「誰知道呢？最好不要感染瘟疫傳染我們。」

  「聽說陳家老三前兩天感染了，我們還是離她遠點。」

  「對，離她遠點，別讓她跟我們住在一塊！」

  萬柒柒早走遠了，自然聽不見這些人的議論，更不知道這些人打算把她趕出去，不讓她住在那個屋子。

  外面的環境還是如同昨日一般，髒亂、嘈雜，讓她看著很不舒服。

  她憑著記憶的方向，很快找到了煎藥的地方。

  此刻，裡面非常吵，好像有人在吵架。

  「我不要，我不去，我就在這煎藥，我才不要去給染病的人灌藥。」

  「小花，染病的是你爹，你怎麼能不去呢？」

  「不，我不去，我不想死。」

  萬柒柒進門便看見一個中年女人和一個四五歲的少女在說話。

  那個叫小花的少女眼睛紅腫，露出的臉頰上還殘留淚痕。

  「林小花，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連你爹生病了都不去照顧。」

  「就是，以後別來找我們了，我們不認識你這樣的人。」

  一旁說風涼話的人很多，卻沒有人願意代替林小花去。

  萬柒柒覺得這些人有些道德綁架，這個時候想保命是人之常情，並沒什麼錯。

  她掃了一眼那個中年婦女，雖然也是穿著打著補丁的衣服，但比起她見過的村婦，少了幾分潑辣，多了幾分讀書人的儒雅。

  她忍不住好奇，這人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里正夫人，我真的不想去，求求你，別讓我去了行嗎？我真的不想死！」

  林小花一句話導出來中年女人的身份——陳里正的夫人鄭氏。

  萬柒柒沒有關於鄭氏的記憶，好像跟這人沒有過任何瓜葛。

  鄭氏看著林小花，有些左右為難。

  每日送藥之人都是固定的，每人負責一批患者，現在正是到了喝藥的時候，出了這檔子事，她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

  萬柒柒心想，接觸患者感染的風險增大，卻也能更直觀地了解現在的情況，而且她正好能去看看陳永良現在如何了。

  想到這，她往前走了幾步，站在了林小花面前，「夫人，我代她去吧？」

  鄭氏打量著萬柒柒，沒認出來這人是誰，但挺佩服她的膽量，問道：「你確定嗎？接觸患者，你可能感染瘟疫！」

  萬柒柒點點頭：「確定，因為我也有親人感染，我想去看看他。」

  「好，你去登記一下，等會兒帶著藥跟著一起去。」鄭氏做事乾淨利索，沒有半分猶豫。

  萬柒柒很快登記好，跟著送藥的人一起往真正的疫區走。

  登記的人坐在原處，還有些恍惚，「她是萬柒柒？陳家那個萬柒柒？」

  看著漸漸遠處的身影，登記的人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患者區另有一層看守，看見送藥的人過來，他們才打開圍欄，將人放進去。

  若說昨日萬柒柒看見的場景是髒亂不堪，那如今這處便是污穢之地，沒有一點乾淨之地。

  中藥味混雜這艾蒿燃燒的味道，裡面還有嘔吐物的氣味，讓人聞著十分難受。

  這樣的混雜下，萬柒柒渾身覺得不舒服，好像每個毛孔都被滲入病氣。

  鄭氏並不是安排人後自己立馬離開，而是跟著送藥的人，去看患者的情況。

  萬柒柒覺得這樣的女子放在古代真的可惜了，若是現代，一定是一位傑出女企業家。

  「你是第一次來嗎？」鄭氏忽然問道。

  「嗯，第一次進來。」

  「你很勇敢。」鄭氏見過太多進來送藥的人，她們看到眼前的場景幾乎都在害怕，甚至有些人當場嘔吐。

  眼前之人是她見過為數不多淡定的人。

  萬柒柒沒想到她會這樣說，淡淡一笑，「你也是我見過最負責的里正夫人。」雖然她只見過這一位！

  鄭氏一陣，苦笑了一笑，她只是想幫丈夫保護好這個村子而已。

  若村子真的被瘟疫侵占，即便不感染瘟疫而死，他們一家也會被朝廷問責，一樣逃脫不了。

  既然如此，她倒不如用心去處理，至少無愧於心。

  她看了看萬柒柒，那雙靈光的眼睛令她十分喜歡，叮囑道：「任何情況都不能摘下蒙臉的布，出來後一定要用艾蒿熏一下，將手清洗乾淨。」

  萬柒柒一愣，點頭答道：「好。」

  許是她新來，被安排在了輕患中。

  剛進屋，一股嘔吐物的酸臭味撲面而來，萬柒柒差點當場吐了。

  她在門口停留了好一陣，才讓自己適應過來，端著藥往裡走。

  與她住的地方相似，這些人也是躺在稻草上，不過多了一張破舊的草蓆而已。

  萬柒柒端著藥上前，試圖喚醒患者，但對方已經開始迷糊了，她只能用勺子一勺一勺地餵。

  好在那人潛意識下還在，藥到了嘴邊自然咽下，不一會兒，藥碗已經空了。

  如此，萬柒柒又端著藥去了下一處。

  然而這人雖然清醒，可喝了沒兩口藥，便嘔吐起來。

  萬柒柒看著十分難受，甚至覺得胃裡在翻湧，讓她也有想吐的衝動。

  良久之後，那人終於將要喝完，還不好意思地朝萬柒柒道歉，「對不住，嚇著你了，我實在忍不住，這藥太苦了！」

  「沒關係。」萬柒柒能懂這種感受。

  本來生病便很難受，再灌下苦澀的中藥，肯定會受不了，更何況藥立馬被她加了抗生素進去，味道不言而喻。

  那人許是沒見過這麼淡定自如的人，還多看了幾眼。

  萬柒柒在房裡挨個餵藥，等到最後一張床面前，她額頭已布滿一層薄汗。

  她本以為餵藥是輕鬆的活，卻發現這比她撿螃蟹、挖野菜還要累，一頓折騰下來，她身心疲憊，好在只剩最後一人了。

  「醒醒，喝藥了！」萬柒柒搖晃著蓆子上躺著的人。

  「唔～大嫂，我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