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決定

  萬柒柒在院子裡站了很久，直到有人在門口喊了一聲，她才回過神。

  「陳家大嫂，陳王氏在嗎？」

  門外探出來一個腦袋，一雙大眼睛眨了兩下。

  萬柒柒看見一個穿著樸素的少年站在門口，與陳永良一般大小。

  她往外走了幾步，在兩米外停住，「我娘有些不舒服，請問有什麼事嗎？」

  「噢，是這樣……」陳三元大概講了下現在瘟疫的情況，叮囑道：「建議不要出門，若是沒水，我們可以幫忙挑，但是糧的問題，需要自己解決。」

  

  「理解。」萬柒柒點頭，清楚了現在的狀況。

  陳三元聽說過萬柒柒是個不好對付的人，起先還有些怕和她說話，如今卻覺得這人比其他人其實都好說話。

  他通知了大半個村子，幾乎每家都要發牢騷，甚至有些人為難他，這是他見過最好說話的一家。

  隨後，他道：「沒問題我就去通知其他村民了！」

  剛轉身，身後便傳來萬柒柒的聲音。

  「等一下！」

  陳三元怔了怔，覺得後脊背發涼，怕萬柒柒也來找麻煩，他可應付不來。

  萬柒柒看陳三元繃直的後背，一時間哽咽住。

  她看起來那麼可怕？

  隨後，她開口問道：「瘟疫如今嚴重了，人手是否還夠？」

  陳三元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臉色卻沒比之前好，甚至多了幾分憂愁，轉身道：「不夠又能如何？如今感染的人日漸增多，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門，更別說去幫忙了！」

  他頓了頓，接道：「很抱歉，永良在幫忙期間也感染，若有命活過這次瘟疫，我父親定當上報縣衙，給到撫恤津貼。」

  「一定可以熬過的！」

  陳三元迷茫地看著萬柒柒，有些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一定可以熬過去！」

  陳三元聽著萬柒柒的語氣，疲憊的心湧出一股熱流。

  瘟疫發生以來，不知多少人唉聲嘆氣，害怕被瘟疫奪走性命。這是唯一一個，堅定且認真地告訴他，一定可以熬過瘟疫的人。

  萬柒柒的話無疑是久旱逢甘霖，讓陳三元舒暢。

  接下來萬柒柒的話，更是讓陳三元覺得村里關於萬柒柒的傳言都是假的。

  「我可以去幫忙嗎？我雖然力氣小，但是可以幹些雜活。」

  「你不怕感染瘟疫嗎？」

  「怕有用嗎？如果不儘快控制治療，瘟疫將擴散，那時候躲在家中又有什麼用？」

  陳三元認真打量萬柒柒，心中不停地在問，這真的是萬柒柒嗎？好像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若不是萬柒柒眼角淚痣的位置，他真會懷疑陳永年救了另一個人回來。

  他半晌才道：「你去幫忙，家裡人知道嗎？」

  「我相信他們會理解。」萬柒柒嘴角揚起笑，像冬日裡的暖陽，讓人覺得舒服。

  陳三元遲疑幾秒，才開口：「可以，你安排好家裡的事，晚些去哨口，會安排人帶你進去。」

  「好。」

  萬柒柒看陳三元背影消失在眼前，才緩緩轉身，對著堂屋門口道：「出來吧！我知道你們聽見了！」

  陳永興走出來，臉色很難看，「大嫂，你不能去！家中不能有人再出事了！」

  萬柒柒反問：「我不去就不會有人出事嗎？」

  「但至少可以多活一段時間……」陳永興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只有他自己能聽見。

  李蟲娘挺著肚子走出來，瞥了眼萬柒柒，語氣冰冷道：「沒見過你這樣做娘的，一點也不顧自己的孩子！萬一你和大哥都出事，平平、安安怎麼辦？」

  萬柒柒透過門縫看著坐在堂屋裡的兩個小寶，眸子微微下垂，語氣堅定道：「可我不想等死。」

  她倏然抬頭，「瘟疫如果擴散，誰也逃不了，與其在這等，倒不如主動出擊，為孩子謀活下來的機會。」

  李蟲娘對上萬柒柒的眼神，覺得有些陌生，卻又讓她覺得對方能做到活下來。

  她別過臉，低聲罵道：「真是個瘋子！」

  隨後，她回了堂屋，將門緊緊關上。

  陳永興沒有見過這樣的大嫂，覺得很陌生，就好像同一副皮囊下住著另一個人似的。

  可他又覺得，這才是大嫂應有的樣子。

  「大嫂，你真的決定去嗎？」陳永興明明知道答案，卻又不知自己為什麼還要問一遍。

  萬柒柒看著他，點點頭，「去，一定去，必須去！」

  如今大半個村子的人感染瘟疫，還在瘋狂蔓延，如果不想辦法控制，整個村子就真的會葬送在瘟疫中。

  她這段時間屯了一小筆錢，雖不可能讓將重患痊癒，至少能讓輕症的人慢慢康復，能救一個是一個。

  如今陳永良也感染瘟疫，她不想讓這個青春活力的弟弟葬送在這。

  他年輕，還要去看更大的世界，還有愛慕他的姑娘，不能就這樣被瘟疫打敗。

  而且，萬柒柒想看看，到底古代是怎麼處理瘟疫，是哪些方面沒有到位，讓瘟疫擴展蔓延。

  陳永興許是受到影響，最後只說：「大嫂，我們等你們安全回來，家中有我照顧。」

  萬柒柒望著陳永興，她覺得這一刻陳永興好像長大了不少，依舊叮囑道：「別讓蟲娘乾重活，讓娘多休息，看著安安不要讓她亂跑，你也多加保重，接下來的擔子會很重。」

  「好，你也要好好的！」

  萬柒柒將家裡的事情交代清楚後，在商場兌換了一些糧放在房間的箱子裡，並把鑰匙交給了平平，讓他一定要看好鑰匙，如果她很久沒回來，便把鑰匙交給奶奶。

  平平不知道阿娘要去做什麼，但能感覺會很久見不到阿娘了，就像他已經好久沒見過阿爹一樣。

  他鼻子一酸，「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安安看著也跟著哭了。

  萬柒柒被兩個小孩哭得心煩意亂，跟被纏著脫不開身，最後只能讓陳永興抓著兩個孩子，才匆匆帶著行李跑出來。

  從家裡到哨口步行只要半刻鐘。

  萬柒柒還未走近，已看到路口設置的路障，還有站在門口守衛的人。

  路旁的田野映在湛藍的天空，鳥兒掠過水麵留下一道道水波。

  萬柒柒蒙著臉停在哨口，與看守的人四目相對。

  其中一人眉眼緊蹙，盯著萬柒柒，「陳家嫂子？」

  「對，我和里正那邊說好了，來幫忙。」萬柒柒見他們沒有要放自己進去的意思，打算站在哨口再等等。

  這時，一個衣著破爛蒙著臉的男人從裡面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