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思索

  陸奇覺得事情或許沒有那麼糟糕。

  因為顧宸走了，楚雲昇看上去依舊很平靜，仿佛一切都未曾發生。

  但是這種感覺和當年知道她的死訊之後的絕望並不一樣，而是更從容平靜，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一般。

  於是他開始暗地裡觀察，發現楚雲昇最近確實不太尋常。

  他開始上朝，並且不到半夜是根本不回家的。

  自從新帝登基之後事情多的數不勝數，之前楚雲昇視而不見，如今卻好想要大展拳腳一般。

  幸好新帝如今雖然年幼，但是分外明理，所以如今楚雲昇的乘季軍越發權勢滔天，他似乎根本看不見。

  其實看見了也沒用，因為楚雲昇手裡捏著他的小命。

  

  「去吧，北疆如今只有陳宇一個人，他如今肯定也很擔心。」

  陸奇將他的手令拿過去，走了一段路忽然轉過身來問：「主子，那個········您沒事兒吧？」

  聽了這話楚雲昇還有點兒奇怪：「怎麼了，沒事兒啊。」

  「呃，就是覺得您最近太安靜了些。」

  楚雲昇倒是低低一笑，靠在了一旁道：「你是怕我一蹶不振啊，不過想想也不可能，她又沒死，我做這種情態豈不是太好笑？」

  「倒也不是因為這個，不過主子您這樣，值得嗎？」

  楚雲昇挑眉：「說什麼值得不值得，你跟在我身邊怎麼從來不後悔？」

  「因為屬下自小就跟在您身邊，咱們都是同生死共進退過的，屬下還能去哪？」

  楚雲昇勾唇露出一點不太明顯的笑容，道：「我也是一樣，為了她做這一切都不後悔，如果不可以的話，那便沒有任何意義。」

  這話有點兒太傷春悲秋了，不像是楚雲昇這種人會說出來的話。

  陸奇站在原地握緊了手中的令，微微皺緊了眉頭。

  但那並不是因為不贊同，而是因為疑惑。

  好像他在思量為什麼楚雲昇能夠為了顧宸做到這一步？

  明明這個人並非優柔寡斷沉溺美色的人，誠然，顧宸長得很美，但楚雲昇又並非沒見過。

  只是，一切似乎都跟他想像當中不一樣。

  當年他覺得將顧宸送走或許會讓所有事情都停滯，顧宸留在宮裡，而楚雲昇還是那個高高在上殺伐果決的將軍。

  後來事實證明並不是這樣，他後悔了，並且為此等待了六年。

  如今他還是覺得楚雲昇可以放下，但現在看來是他太天真了。

  有些感情是沒有辦法用平常人的心思去猜的，楚雲昇在外殺伐果斷，陰鷙無情，但是他的感情卻彌足珍貴，給了誰再也沒辦法收回來。

  「大帥，那為什麼不去找她？融刀跟在她身邊，她的蹤跡只會更加難辨。」

  楚雲昇卻勾唇一笑，神情很是懶散：「我太了解她了，之前不清楚是她所以不明白對方下一步會做什麼，但如今我又有什麼可擔心的。」

  左右不過是跟顧家有關係。

  她這麼長時間在自己身邊從未開口詢問，那肯定就是有其餘的打算。

  如今整個皇室當中誰最清楚當年的事情，除了沈周既還能有誰。

  即便是她想要去問別人，恐怕也是沒有任何回應的。

  這麼一想，楚雲昇就更放心了。

  等他把帝都的事情處理完畢再去堵顧宸，反正左右不過是去南海。

  「所以大帥這是胸有成竹，所以才不擔心她跑嗎？」

  楚雲昇道：「陸奇，在你心裡，她一直都是怎樣的人？」

  「······」陸奇頓了頓，思索片刻道：「心志堅定，城府頗深。」

  但是楚雲昇卻笑了笑，搖頭道：「但在我看來，她比任何人都要簡單好懂，當初將她從顧家帶回來，我就能夠一眼看出她的心思，如今也是一樣的。」

  只不過那個時候楚雲昇高高在上，對此不屑一顧。

  他任由那些事情發展的不可收拾，以至於顧宸被逼走，那是他的錯。

  但如今他明白了，又怎麼還會任憑顧宸再一次離開自己？

  她現在需要時間冷靜，也得好好想想，所以楚雲昇不想去打擾她。

  離開一段時間或許也不錯，因為只有這樣，他們兩個才能看清自己的心。

  到那個時候，他再去找顧宸，說不準會有奇效。

  陸奇頓了頓，道：「主子可真是夠用心的，不過她也確實是厲害，在帝都翻雲覆雨這麼久，也就咱們發現了。」

  要不是她的手伸得太長，也不至於會把身份暴露出來。

  說不準楚雲昇也不會發現，一切都不會走到現在這個地步。

  所以楚雲昇很開心，因為他失而復得，從今往後便圓滿了。

  即便如今的顧宸對他愛搭不理，但他卻覺得這並不是問題。

  「還好啊，其實不論過去多少年，她想做的事情還是很簡單。」

  報仇啊！

  為顧家報仇成了她的執念，保護弟弟也是她最後的念頭。

  即便是將自己的婚事當作籌碼押出去也無所謂。

  楚雲昇想到這裡就覺得心痛，是他把顧宸逼到這個地步的。

  否則按照顧宸的性子她會更加謹慎小心，壓根不會做出這樣匆忙的決定。

  是因為他當初給了顧宸重重一擊，於是她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只願意自己親手去做那些事。

  她這麼多年都是怎麼過來的？

  只要稍微想一想，他就覺得心如刀絞。

  他最愛的人，卻是他傷的最深。

  當年顧宸離開的時候心裡在想什麼？是不是想著下次見面一定要殺了自己？

  如果可以的話，楚雲昇可以引頸就戮，他不會反抗。

  但是看見顧宸的時候他明白不是這樣就用的，他想要補償顧宸更多，而不是給她一具冰冷的屍體。

  那些傷害讓他用餘生去彌補，只希望顧宸可以好好對待自己。

  陸奇聳了聳肩膀，道：「好吧，不過也挺好的，咱們乘季軍的主帥也不能一輩子鰥寡孤獨下去。」

  「你說什麼玩意兒呢？咒我啊。」

  楚雲昇扔過去一個竹筒，被他輕鬆躲過。

  「倒也不是，說個實話而已，畢竟比你更年輕的葉大人都有了孩子，如今走出去屬下感覺那群人的眼神都很古怪呢。」

  或許都在想，這麼一個高高在上的人居然也不成家立業，是不是不行。

  楚雲昇卻絲毫不在意：「那又怎麼樣，他們誰敢說出來？」

  他一個眼神看過去，那群人便嚇得不輕，哪兒還會有什麼膽子問來問去。

  陸奇道：「也是，不過您還是得再努力努力，不然的話·······恐怕還是要孤獨終老。」

  在楚雲昇殺人的眼神里，陸奇噠噠噠的跑掉了。

  他雖然憂慮，但也為此鬆了口氣。

  畢竟，等了那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