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詢問

  畢竟顧宸一直都認為自己走到如今的地步都是被逼的。

  若是可以的話，誰願意一身血腥的在這死路上折騰個來回？

  要不是楚雲昇步步緊逼，要不是仇恨無法消弭，或許她如今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姑娘，早已經嫁了人有了孩子。

  即便是顧霖也用不著在軍營里賣命，他可以在自己身邊待著，直到成家立業。

  但不知道是什麼地方行岔了，如今的情況和想像當中那可真是背道而馳，沒有絲毫相似之處。

  「阿宸，你別總覺得這一切都是我逼你的，其實即便我什麼都不做，你自己難道就甘心認命嗎？」

  楚雲昇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無非是為何會走到這般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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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仔細想想，世上許多事情早在一開始就已經初露端倪，既然早已經做出決定，又何必要擔心其餘的呢？

  怨天尤人並不是她的性子，或許只是因為這麼想可以少一些罪孽感。

  好像這樣········他們兩個人走到如今，才算是罪有應得。

  顧宸聞言勾唇一笑，眼底卻滿是悲傷：「誰對誰錯早已經不重要了，反正走到如今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

  如果當初楚雲昇能夠再稍微圓滑一點，或者再細膩一些，都不會讓事情走到這般無可挽回的地步。

  但六年前的楚雲昇還沒有如今這般進退有度的心思，因為當初他桀驁不馴睥睨危險，哪裡會願意跟一個女子低頭？

  分離的六年間，總算是讓他自己認清楚了自己的心。

  否則·······如今又怎會這般低聲下氣，顧宸罵了他，他都可以笑嘻嘻的不在乎。

  「阿宸，既然都是選擇，為什麼不留一條後路呢，難不成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放過自己嗎？」

  顧宸眼睛都不眨，纖長的睫毛微微耷拉著，遮住那雙過於淡漠的眼睛，她語氣平靜極了：「我早已做好為此犧牲性命的準備，所以中途發生什麼，都沒必要在乎。」

  她當初跪在顧家墳前發誓，一定要讓傷害過他們的人付出代價，如今不就已經實現了嗎？

  更何況，沈周然已死，她該做的也剩下最後一點。

  那就是·········和楚雲昇做出最後的了斷。

  她語氣這般平靜，但楚雲昇卻聽出來一點特別的決絕。

  「阿宸，我以為無論如何，你至少可以善待自己。」

  「你想太多了，如果跟你說的這樣，那我還不如早早就歇了這份心思，又怎能走到如今呢？」

  顧宸看上去平靜安和，但是她的骨子裡卻瘋狂又決絕。

  其實早在很多年，楚雲昇就看出來了。

  當初他覺得有趣，就是想看看這個小姑娘能忍到什麼時候。

  沒想到最終這報應還是落在了他頭上，當初多覺得有意思，如今就有多苦。

  他輕輕抱住顧宸，將下巴抵在她單薄的肩頭，嗓音卻已經有些顫抖。

  「對不起阿宸，對不起········如果我能夠早點兒醒悟。」

  「沒用的，在當時大家做出的決定已經是最好的了，如今回過頭去看覺得自己蠢，豈不是忘了之所以走到如今，還不是因為當初的想法。」顧宸毫不避諱，對任何事情都這般不留餘地的直指紅心。

  楚雲昇搖搖頭，卻再沒說話。

  他的心像是被貫穿一般痛的近乎麻木。

  其實他自己也清楚，這六年顧宸大約過得不好。

  但想著融刀在，怎麼著也不會讓她太糟踐自己，但現在看來，是他太天真了。

  融刀不過是她的下屬，誰能夠管的住她呢？

  不然········不然也不會同意她拿著自己的婚事去當籌碼，又怎會走到這一步？

  很多次他都在安慰自己，顧宸看上去很好，她過的也不錯。

  心中的愧疚這才覺得好一點兒，果然，自欺欺人總是從來都不長久的。

  顧宸留在這裡，她跟從前卻再也不一樣了。

  「楚雲昇，你放我走吧，從今往後我們兩不相欠，那些事情我也不想再追究了。」

  說出這些話，顧宸覺得有些疲憊，她不想再應付下去，所以只想逃離。

  或許走遠一點兒，心頭那些無法割捨的複雜情感和恨意才能慢慢消失吧。

  但是楚雲昇卻搖頭：「不，你追究下去吧，我不希望你走，你離開六年，我就想了你六年，怎麼能說放手就放手？」

  他用近乎不可反抗的力氣將顧宸抱進懷裡，一字一頓道：「誰都別想離開，誰也別想率先脫身。」

  顧宸，是你將我的心偷走了，不能說不要就不要。

  被他抱在懷裡幾乎喘不過氣來的顧宸無奈的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反正說了也沒用，因為這傢伙對於不喜歡聽的話一直都是裝聽不見。

  算了！

  他的懷抱依舊寬闊有力，身上那股沉沉的香氣熟悉極了，顧宸靠在他胸口，心想就這樣吧。

  反正也沒辦法說清楚，再讓她靠一靠，真的好累了。

  雖然她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但是在楚家這一段時間是她六年來睡得最踏實的時候。

  也許是因為已經無事可干，也有可能是因為她知道總要走到這一步，心頭反而沒有壓那麼多東西。

  從前睡不著的時候陸鎔棲會陪著她，但顧宸什麼都不敢說。

  因為陸鎔棲對楚家的敵意十分強烈，一旦說了他肯定會不開心。

  但在顧宸看來，雖然別人都覺得楚雲昇是個無惡不作的陰鷙小人，但在她的心裡，這人從來沒有這般不堪。

  至於欺騙和仇恨，早在長久的時間內被消磨掉了。

  有時候她在想，自己悄無聲息的完成這一切，然後就可以離開了。

  但被楚雲昇發現的時候，她還有有那麼一瞬間頭腦空白。

  如何應對··········該說什麼，平時聰明絕頂的她居然想不出。

  「阿宸，你別恨我，這世上沒人能夠讓我惦記這麼多年，連陸奇都覺得我是瘋了才會這樣追著你。」

  他的唇落在她柔軟的發間，溫柔極了。

  「所以呢，在葉家的時候你看出來了？」

  「倒也沒有，你變化太大，即便是老天爺站在面前恐怕都認不出來，我不過是覺得熟悉，你看·······即便離開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眼就看到你。」

  他覺得慶幸，當時或許誰都沒想到他們重逢後的第一次見面會是這樣吧。

  顧宸聞言不覺得好笑，反而覺得悲哀。

  為什麼會走到這個地步，本來他們根本不需要有任何交集的，自己抽身離開不好嗎？

  現在這樣，她還怎麼走呢？

  「你別覺得我是一時興起，沒有那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