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對峙

  書房跟她上次來的時候沒有多少變化，但多了許多東西。

  顧宸這次沒有明顯掩飾自己的行蹤，她在將軍府也算得上是出入自由，若不是看起來十分心虛，也不會有人懷疑她。

  外面有人在說話，顧宸把手裡的水盆找了個地方放下，才打量起周圍來。

  桌案上摞著高高一沓書，顧宸掀開一看，大多是些朝廷中的文書。

  「這難道就是他們剛剛拿過來的嗎？」

  筆跡還很新，幾乎沒有多少陳舊的痕跡，顧宸翻開那些文書。

  

  其中有姚城和各個地方來的，但這些地方看起來很是眼熟。

  「紫陽府？」

  她將這一本挑出來看了，發現上面記載著許多案子。

  「為什麼要將這些東西給楚雲昇看，他·······。」

  顧宸手中一頓，看見了其中記載的東西。

  「紫陽府督察院分府紀如，天元六年秋十月卒，原因是······因公殉職？」

  但是顧宸明顯記得，那個紀如是被楚雲昇殺的，為什麼這裡記載的是因公殉職。

  她沉默片刻，翻起了書案上所有的書。

  其中記載的大多數她沒有見過，但仔細思索一番就能夠發現其中的規律。

  這些，都是楚雲昇布這一局所用到的一切人脈。

  不管他做了什麼，全部都有跡可循。

  「姚城堤壩，建於天元三年，由戶部主理，耗費一萬九千萬兩白銀，於天元六千秋潰堤········，這是·····。」

  顧宸翻了一頁，神情就變了。

  如果自己不是幻聽了，那麼陸奇跟裴易說的那些話，絕對是真的。

  「所以，他故意的····。」

  如此說來，那一路上所有的不對勁都有了解釋。

  顧宸當時總覺得楚雲昇怪怪的，本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原來都是真的。

  他之所以這麼做，肯定是因為姚城。

  沈周既被牽扯進去，他拿著那枚令牌將姚城叛軍引到京都，讓沈周既百口莫辯。

  而當時陛下因為叛軍的事情大發雷霆，讓他親自帶著乘季軍去平亂。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楚雲昇當時是故意的，或許陛下都沒有發現，自己被他給誆騙了。

  「那他去姚城，面對叛軍的時候無動於衷，當時我遇見火龍，查到了叛軍想要炸毀堤壩的消息，而他·····當機立斷，自己做了這事兒。」

  至於為什麼跳下來救自己，肯定也不是偶然。

  當時他們被水沖走，楚雲昇想要不惹人懷疑，於是不惜冒著生命危險跳下水。

  那個時候京都得到消息之後派了程昱莫來。

  顧宸眯起了眼睛，將手裡的東西扔在旁邊，神情難看：「果然，是被他給騙了。」

  她當時不明白京都為什麼要派程昱莫來，或許也是陛下為了牽制乘季軍。

  但很顯然，他再一次想錯了。

  楚雲昇將顧宸留在辦差大院，而程昱莫跟尚書府顧炯夜關係匪淺，當時她跟程昱莫說了幾句話。

  也就是那個時候，這個對乘季軍威脅最大的人瞬間失去了戰鬥力。

  他沒有跟著楚雲昇，而是待在了原地，當時誰都沒反應過來，但楚雲昇比誰看的都要透徹。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虧我之前還因為他救我感激，真是可笑至極！」

  顧宸笑得幾乎背過氣去，她靠在書案的椅子上，笑得隱忍又絕望。

  她以為即便楚雲昇再狠心，多少也對她有幾分心軟，沒想到，從一開始就是利用！

  「那麼尚書府呢？那三十幾條人命······也是他的手筆嗎？」

  如果真是····那自己在將軍府這麼久，是在幹什麼？

  她捏緊了書案的邊角，因為用力，手指都因此變得泛白。

  ········

  晚間，楚雲昇剛下朝回來，沒看見往常守在門口的顧宸，不知為何，心頭忽然一陣恐慌。

  「她去哪兒了？」

  門邊的暗衛搖搖頭：「不知道啊。」

  「陸奇，她呢？」

  身後的人一臉茫然：「這，屬下也不知道啊。」

  「誰知道，快去找找。」

  今日楚雲昇著急的不像話，派了許多人去找。

  不多時守衛才匆忙跑來，喘了口氣道：「在書房，將軍過去看看嗎？」

  「什麼？」

  楚雲昇聽了這話心頭一跳，她怎麼在那兒？

  「在書房，宸姑娘是下午進去的，這會兒好像也沒見她出來。」

  他的書房沒人敢隨便進去，所以即便是守衛也只會在外面等著。

  楚雲昇聽到這兒臉色已經變了：「我去看看。」

  「是，將軍。」

  他大步來到書房的院子，看見裡面一片黑漆漆的，心裡那股陰雲久久不散。

  推開門裡面沒有點燈，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死寂氣味。

  楚雲昇猶豫片刻，才進了屋。

  「阿宸，你在嗎？」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書房旁的屏風後火光忽然亮起。

  楚雲昇眼神一顫，想要上前去。

  「別過來。」

  顧宸的嗓音極其沙啞，帶著濃濃的鼻音。

  「你怎麼了？」楚雲昇停下腳步站在了原地，語氣很溫柔。

  但顧宸卻沒有回答他，而是問：「你桌上的東西，我都看了。」

  死寂一般的沉默持續了很久，楚雲昇咳嗽一聲，掩飾般的問：「一些文書而已，看了就看了。」

  「你知道我發現什麼了嗎？」

  楚雲昇挑眉，神情已經收斂了起來：「阿宸，你今日是怎麼了？不舒服的話回去休息吧。」

  「我沒有不舒服，但有些事情還是問清楚比較好，將軍你說是吧？」

  屏風後楚雲昇看著她纖細而柔弱的身影，無聲的嘆了口氣。

  「好吧，你想問什麼？」

  他後退一步，找了個小凳子坐了下來，仿佛要與她促膝長談。

  但是兩個人心裡都很清楚，這不過是錯覺。

  等他坐下，顧宸才深吸了口氣：「姚城堤壩，究竟是人為毀壞，還是自己塌掉的？」

  「自然是自己塌掉的，這你不是知道嗎？」

  顧宸苦澀一笑，眼前逐漸朦朧起來：「可是今日我看見了裴易，當時姚城堤壩被毀，是他幹的吧？」

  「阿宸，你肯定看錯了，裴易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情？」

  見他不承認，顧宸就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了。

  「哈哈哈哈哈，你以為這樣就能哄我嗎？裴易自己說的，他親自去毀的堤壩，你說不是他？」

  楚雲昇沉默起來，隔著屏風看不見他的表情，但顧宸明白，他肯定很生氣。

  「我以為········姚城相救是你心甘情願，現在看來不過是我自欺欺人。」

  「阿宸，何必妄自菲薄，從未有過的事情。」

  「是從未有過，還是你覺得瞞著我就可以當作從未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