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古怪

  「三皇子母家為程家，程老爺子跟次輔關係匪淺，從前還兄弟相稱。」

  顧宸卻皺了皺眉：「可是這好像也說不通啊，三皇子年幼，他們留下這麼一個姚城刺史，好像也幫不上什麼忙。」

  最主要的是現在這位刺史仿佛是叛變了，不管是次輔還是程家似乎都陷入了一個循環的泥潭裡。

  「這才是背後之人的目的啊，我們來這裡要是坐實對方是叛變也就罷了，若查出來這位御史是被我們威逼利誘的，你說會怎麼樣？」

  

  這樣一來，就算是楚雲昇得罪了次輔加上程家，好大一頂帽子扣下來，誰都撐不住。

  顧宸神色一頓：「好歹毒的心計，看來不論如何，都得先找到這位刺史了。」

  「嗯，暗中盯著咱們的人不少，說不準就在等著咱們漏出破綻呢，所以如今不能輕舉妄動。」

  見他對局勢把我這樣透徹，顧宸倒是鬆了口氣。

  至少跟著他，不會被算計了毫不知情。

  「那將軍打算怎麼辦？那群人恐怕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

  楚雲昇道：「盡人事聽天命，看他們能不能找到這位刺史大人吧，到時候我才能進行下一步計劃。」

  「好吧。」顧宸只好點點頭，對他的意見表示認同。

  姚城情況有些古怪，他們沒辦法對百姓動手，只能一點點來查。

  說真的，挺費勁。

  兩個人一邊聊，楚雲昇就把一些該總結匯報的東西寫完了。

  「夜深了，去休息吧。」

  顧宸起身給他打了熱水洗漱，才退下去。

  有了屋子落腳之後她跟楚雲昇就不睡一間了，屋裡突然冷清清的，叫人不太適應。

  不過顧宸最近身子不爽，所以睡著的很快。

  翌日，楚雲昇起來的時候她還沒有起。

  但他沒叫顧宸，這幾日奔波勞累，她肚子又不舒服，所以楚雲昇還是很理解的。

  而他徑直去了前廳，陸奇已經回來了，此刻將搜集到的消息呈了過來。

  「情況如何？」

  「不怎麼樣，百姓不管怎麼問都不開口，開口說話的都在胡說八道，說是根本沒什麼叛軍，基本都是東拉西扯的。」

  楚雲昇看了一眼，就發現了問題。

  「怎麼，這朝廷派下來的官員怎麼沒有一個消息？」

  陸奇嘆了口氣：「屬下也覺得奇怪呢，但是您看辦差大院一個人都沒有，問百姓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真是········。」

  見狀楚雲昇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這難道就讓他們退縮了？

  這可不行，他得回去交差，打不了這群叛軍，難道還能將刺史都弄丟。

  於是他叫人趕緊下去查，自己則打算出門。

  要走的時候，顧宸就跟了上來。

  「去幹什麼，帶我一起。」

  「我以為你今日起不來。」楚雲昇面色略顯古怪。

  顧宸咳嗽一聲：「咳，小事兒，我還是希望能夠幫到將軍。」

  那人悶悶的笑，牽了她的手出門。

  街道上人挺少的，今日菜市場那邊擺了地攤，大多都是些自家種的菜蔬，被太陽一曬顯得蔫不拉幾的。

  顧宸四處一看，問：「姚城一向這般清苦嗎？」

  「倒也不是，六年前經過這裡的時候，情況比這要好上許多。」

  「既然如此，那為何反倒越過越窮？」

  楚雲昇道：「打仗太頻繁了，況且不管是皇城的軍隊，還是各地起義烏煙瘴氣的那一隊，都要來試試，你說哪個地方經得住這麼糟蹋？」

  一個地方連年戰事，怎麼可能發展的起來。

  就連一向富庶的江南，如今都因為海寇而歇菜，更別說其他地方。

  顧宸嘆了口氣：「我是見得太少，還以為處處都和京都一樣，如今看來是真的不識人間疾苦。」

  「是啊，京都那群世家子弟，大多都是靠著家世走上去的，哪兒有真正吃過苦的，如今看來，跟從前沒有兩樣。」

  他說的從前，實際上是前朝玉氏一脈。

  成帝末年，昏聵無能，喜愛享樂，鬧得民不聊生。

  於是各地起義，紛紛要解救百姓於水火之中，但打來打去，有人贏了有人輸了，但百姓好像從來都是遭罪的那一方。

  守著前朝也好，倒向新朝也罷，最終還是普普通通的一個臣民，沒什麼不一樣。

  天元帝國建國六年，但百姓也是越來越窮，奇了怪了。

  「那朝廷從來不管這些嗎？」

  「管是要管，但還是有人在其中和稀泥，本來就不是簡單的事情，再加上有人拖後腿，肯定沒法辦。」

  各地不是災民就是要除匪患，天元正統如今百姓還沒有完全接納呢。

  但是朝廷之中各自已經鬥了起來，看看這滿朝文武，互相算計的多了去了。

  顧宸一時無言以對，只能沉默。

  「阿宸，你看見這些，是不是覺得倒不如別打仗？」

  顧宸頓了頓，道：「也不是吧，我覺得陛下起事並沒有錯，但如今看來他只是沒有完全掌控局勢而已。」

  天下人為棋子，但這執棋之人，必須要智慧通達，若有一時行錯，都很有可能滿盤皆屬。

  「是嘛，你真這麼覺得？」

  顧宸頷首：「天元如今根基不穩，需要更多的時間，若是陛下沒法讓天下人信服，恐怕這片大地還是要陷入戰亂。」

  其實這很正常，回想過去，哪一個朝代不是打打殺殺來著。

  完全的平靜才是不可能的。

  「對，還是你看的通透，但陛下如今忌憚這個忌憚那個，我有時候想想也覺得好笑。」

  顧宸拉著他的手，一邊走一邊說：「或許是心境不一樣吧，既然坐上了那個位置，那所思所想會更多，你看史書上的帝王，大多也剛愎自用，不聽諍言。」

  「阿宸讀的書多了，看來是我孤陋寡聞。」

  顧宸不由得笑：「我哪兒敢跟你比讀的書多，就你那兵書，都夠我看幾十年了。」

  「你這樣聰明，說不準一兩年就能看完，而且這個東西講究天賦的。」

  她有著非同一般的天賦和敏銳，或許真是老天青睞？

  「可我看了也沒用啊，我又用不著上戰場。」

  「若是沒用，那你也不會跟我說這些。」

  兩個人對視一眼，心有靈犀的笑起來。

  「將軍說的是，不過我可是很小心眼兒的，做不到你們這樣隱忍。」

  楚雲昇看著她嬌柔的側臉，這個人平日裡看不出來什麼脆弱，但有時候偶然流露出來的溫柔很叫人心動。

  此刻她侃侃而談天下大事，引經據典，卻有另外一種堅韌的風姿。

  或許········她本該就是這樣。

  而不是被困在深宮後院，看不見天日，只能吟詩作對。

  楚雲昇這個時候覺得將她帶出來才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