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尾聲
2024-09-02 15:06:55
作者: 一貳得三
「付國慶。」
「我真的都交待了。」付國慶雙手撐在眼前,躲避前方強光,第一時間沒有注意到來人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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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頃,似乎覺得聲音不太熟悉,拿開了眼前的雙手。
是三名刑警。
他的身體不由抖的像篩糠。
鄭為之看著面前之人。原本富態的臉上,寫滿了皺紋,這才過了一個晚上,就像是坐牢十年似的。
與照片相比,盡顯老態龍鍾。
「說一說與都婧是什麼關係?」
付國慶抬起浮腫的臉皮。
他的臉上布滿了一層陰光,不知是汗水還是油膩的反光,讓他看起來就像是死氣纏身。
袁曉嵐看到他,忽然想到了劉元璽。作惡的人,終究瞞不過自己良心。劉元璽此刻雖然在逃,但其心態是否與付國慶一樣。
「我和她是在朋友有飯局上認識的,當時看到她挺漂亮,就多開了幾句玩笑,後來……」付國慶小心地交待著。
「還記得認識的具體時間嗎?」
「不記得了。」
「你們的兩性關係,保持了多長時間?」
「警官,我們沒有長期保持……」付國慶慌忙否認,看到鄭為之兩道利劍般的目光,「好吧,可能有幾個月,或者一年,我們交往並不密切,後來她就死了。」
「說說你是怎麼殺了她的吧!」袁群英突然插了一句。
付國慶驟聞,嚇得雙手亂搖,豆大的汗珠從額頭落下,「警官,我沒有殺人,沒有殺人。」
眼看突然一擊並沒有效果,鄭為之又回到提問節奏來,「說說她死的那天,你在幹什麼?」
……
出了審訊室,三人有些失望。
雖然付國慶承認了當時隨口一說,都婧開始興致勃勃學習財務的事,但都婧死的時間,他正好在外地培訓,沒有作案時機。
「他會不會特地挑了這個時間下手,給自己不在場證明。」袁曉嵐分析道。
付國慶挑自己外出開會的時候,再一個人偷偷回到興安,殺了人,再回到會場。
這樣就不會引起警方的懷疑。
「可能性不是沒有,但不大。」鄭為之分析道,「他都交待成這樣了,其實也不差一件殺人案;還有,會議的參加者不是他一人,想要偷偷回來也沒那麼容易;最後一個,看他白胖虛浮的樣子,恐怕沒那麼容易把都婧的頭割下來,而且,他也沒有割頭的動機,除非是有著深仇大恨的。」
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心情壓抑。眼看著以為要破案了,卻發現仍然不在點上。
鄭為之默默地看著資料。
還有什麼是自己忽略的呢?
現場的照片。
無頭的屍身,連衣裙向上翻起,只遮住了胸部。屍體微側著,雙腳有點向後彎曲,一隻腳上有鞋,另一隻腳光著,鞋子在不遠處。
能順利割下頭顱,應該有不小的力氣。
但當晚的監控資料顯示,電大門口,只有都婧和幾個小孩走過……
罪犯是提早隱藏在那裡的,那應該是做好了伏擊殺人的打算。
袁曉嵐有些百無聊賴。
她刪除著手機里的微訊,目光突然被江樹的一條微訊吸引:
「她有次說,晚上上課回來,以為有人跟蹤她,結果發現是三個小孩,還嚇了她一跳……反正是當玩笑話聽聽,我也沒在意,不知道這個算不算。」
「鄭組長,我們的思維,會不會一直陷入了誤區。」袁曉嵐說道。
鄭為之查看資料。
盧龍軍、高秀成、程幸、邱小遠。
當天晚上,按順序經過的四位小孩。
有個名字看著似乎有些熟悉。邱小遠……這不就是郝仁嗎?
鄭為之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
邱小遠的父親邱昌傑是屠夫。邱昌龍說,邱小遠很聰明,小時候就能像父親打下手。
屠夫切割豬首,必定找脊椎骨的縫隙,如果會這一招,割下腦袋就不見得必須要力氣大的成年男子。
邱昌傑夫妻關係緊張,還有了外遇,後來失手打死了邱小遠的母親,邱小遠受到母親的照拂很多,有心想為她報仇,但父親已經入獄,他會不會把目光轉移到第三者的身上。
邱小遠突然離開家,時間是六年級畢業,正好是2004年,畢業證剛拿到手,應該就是七月初,與都婧死亡的時間相近。
鄭為之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又想了一遍。
他翻出都婧與眾多男子的合影。
邱昌龍的大鷹勾鼻給了他深刻的印象。
可惜的是,這些男人中並沒有鷹勾鼻特別明顯的。
那時的手機像素低,照片不清晰,還是要找邱昌龍辨認一下,鄭為之想到。
他聯繫了邱昌龍。
邱昌龍恰好在興安。他指著其中一張照片,「這就是我三哥。」
鄭為之仔細一看,鼻子特徵並不明顯。他想起邱昌龍說過,鷹勾鼻在邱家就屬他最明顯,果然如此。
「為什麼會有這張照片?」
鄭為之把前因後果介紹了一番。
邱昌龍聽說邱小遠可能在六年級時就殺過人,嚇得一屁股沒坐穩,歪倒在地上,「草,桂媽這是哪家找來的壞種,讀小學就敢殺人。」
「你說什麼?」鄭為之敏感地問道。
「沒什麼,沒什麼……」邱昌龍搖頭否認。
「不把知道的全部說出來,可能會涉及包庇罪。」袁曉嵐在旁邊說道。
「要是包庇罪,視情節輕重,夠判三到十年啦!下半生,去嘗嘗牢飯的不同,也許是美滋滋的。」袁群英似乎無意地接嘴。
邱昌龍臉色煞白,「我說,我說……」
他交待了另一件隱秘的事,
邱小遠的來歷,並非他之前所說,由三嫂一手操辦的領養,而是從人販子手裡,買來的。
人販子綽號叫桂媽,真名他也不知道。
鄭為之也沒有想到,這其中又牽扯進了一件拐賣人口的案子。他們回去調閱了系統內的材料,發現桂媽於五年前被抓。
她的真名叫南桂,如今在興安市勞教所服刑。
三人馬不停蹄趕到了勞教所,提審了桂媽。
桂媽開始矢口否認,但最終還是頂不住政策的攻勢,她無奈地承認,自己有一本秘密帳冊。
查獲秘密帳冊,桂媽的罪名無疑又加了幾筆,經她手拐賣的兒童達到三十多名。
嶺北丹宮,男孩一,興安邱昌傑。
一行記錄,讓鄭為之知道,原來郝仁來自嶺北省丹宮市。
他的好朋友程莘,在嶺北省的省會城市際陵市。
郝仁的落腳地,會不會將那裡作為首選?
……
要不要去嶺北省查訪郝仁的蹤跡,組內三人也有了異議。
「郝仁是被拐賣的,年紀小,懵懂無知,他應該不知道自己的出生地。」袁群英是這樣認為的。
基於這個理由,去嶺北省可能也是白跑一趟。
談到這個問題,鄭為之倒也想起了一件事。為了追查郝仁,他還通過朋友,複製了大量車站的監控。
當初郝仁化名好好先生,在夜澀酒吧駐唱。因為被拍了照片,之後就消失不見。
鄭為之懷疑郝仁在那個時候,已經離開了興安。郝仁身背通緝令,不敢坐飛機和高鐵,剩下的選擇,大概率是客車。相對來說,客車的盤查要鬆懈很多。
但是,前後十幾天,車站的監控,他都已經看過兩三遍,沒能找到郝仁的蹤跡。
後來,在袁曉嵐的提醒下,他知道客車也有站外上車,而且客車的車內也有監控。
於是又找了朋友,找到發往全國各地客車的監控,雖然只有十幾天時間,但監控的量多的驚人。
拿到這些監控後,棘手的炸彈案占用了大量的時間,再加上查付國慶的事,令他自顧不暇,都忘記了手頭還有很多的監控。
「我們分兩條腿走路。一路看監控,是否有疑似郝仁的身影。另一路找邱昌龍,詢問他三嫂有沒有告訴郝仁出生地。」
商量了之後,鄭為之讓袁曉嵐獨自跑外勤,留下他和袁群英查看監控。
三人都見過郝仁,但相對來說,他和袁群英更熟悉一些。查看監控,熟悉程度非常重要。
一些質量拍得很低劣的視頻,不熟悉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是哪個地方,什麼人。但經常走過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什麼地方。被遮擋臉部的人物,熟悉的人,憑藉他的身影動作還是能夠判斷出來。
這也是當初網紅張園子被打的案件中,張園子想讓她的粉絲幫忙找人的底氣所在。
當然,能夠認得出人的粉絲,是否願意把真實情況告訴張園子,這就要另當別論了。
三人分頭行動。
袁曉嵐那裡先傳來了消息。郝仁應該是知道自己的出生地的。
據邱昌龍回憶,因為領養之後長久不生育,三嫂多次提出讓三哥去醫院看病,使得夫妻兩人的關係迅速惡化。邱昌傑不但不願意自己去醫院,還認為是郝仁的問題,這個領養兒沒有起到應有作用,既然不能帶來期待中的子女,那麼留著也沒用,所以他的想法是趕走郝仁,重新領養一人,但遭到了三嫂的拒絕。
在那個時間,她可能隱約向郝仁告知過,大概存了心思,萬一出了什麼事,郝仁也可以嘗試回去找親生父母。
但觀看客車的監控,仍然沒有進展。
鄭為之有些心急火燎,他也顧不得那麼多。雖然客車監控紀錄找不到,不能證明郝仁的去向,但郝仁還有避開監控的方法,他可以先乘公交到相鄰的城市,再乘坐客車出發,這樣,可以避開興安的監控搜索。
目前兩個與郝仁的相關點,他的好朋友在嶺北,他的親生父母在嶺北,雖然有點勉強,但也可以去扎一紮了。
他向孫達斌匯報。
孫達斌聽說十三年前的都婧被殺案有重大突破,大吃一驚的同時,也佩服鄭為之的眼光。不管是為了偵破積案,還是要抓捕通緝名單上的郝仁,專程跑一趟都是責無旁貸。
三人,一輛車,踏上了前往嶺北省的征途。
程莘完全沒有料到,會有來自家鄉的刑警前來拜訪。
他在吃驚之下,手裡正在旋轉的原子筆飛了出去,正好扎在女同事的捲髮里,尤如給她的腦袋上刺了一劍。
鄭為之說明了來意。
程莘更是吃驚。
他絕沒有想到,當年小學的好朋友,竟然有這樣的過往。六年級畢業,涉嫌殺害一位年青姑娘,成年之後,吸毒殺人,都已經上了公安的通緝名單。
他嚇得說話都是抖抖索索的。
很誠實的交待了郝仁就在際陵市,但他不知道他的具體住處,只知道他晚上還是在酒吧駐唱,不過並不是固定在一個酒吧,常常在各個酒吧間流動。
給抓捕帶了些問題。
不過,都是小問題。只要尋求際陵市同行的支持,要抓捕郝仁是三個手指抓田螺。
但為了不走漏風聲,他們還是把程莘帶上了。
程莘一直處在惴惴不安中。
他的身體似乎抖的厲害。
「只要你好好配合,算不上包庇罪的。」袁曉嵐溫言安慰。
此時,袁群英開車。鄭為之坐在副駕駛位上,當車開進際陵市公安局,他轉頭叫道:「程幸。」
「哎。」程莘下意識答應一聲,突然感覺不對,臉色鐵青。
「是不是該全部交待了?現在還可以算自首,等會警察上來,自首的機會都沒有了。」
程莘想拉開車門逃走,可一看是在公安局的停車場,下車之後又能向哪裡逃?
他頹然關上門,像爛泥一樣癱倒在車座上,「我……我……我沒幹什麼,只是聽郝仁說,把一個空錢包遞給她,問是不是她的,覺得這麼做很好玩,問完我就逃走了,之後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啊!」他雙手掩面,深深痛哭。
……
郝仁、程莘都被戴上了手銬腳鐐,暫時關進了際陵市公安局,等待興安市專門派出的押解車輛。
又發生了新的案子,所以三人一輛車,連夜踏上了回程。
程莘心防被破,像竹筒倒豆子,交待了郝仁的住所。鄭為之三人在派出所警員的幫助下,很快鎖定了郝仁,親手將他抓捕。
回程路上,袁曉嵐好奇地問起,「組座,你是怎麼知道程莘沒有全部說實話的?」
「我在案卷記錄里看到的名字,不止邱小遠,還有程幸。在車上的時候,我突然想到這個問題。程莘,其實不少人會誤會成程幸的。我一直在考慮,如果是郝仁下手的,他畢竟年紀小,力氣沒這麼大,獨自一人對付都婧,是不是有把握?於是就想,誰會是他的幫手呢?另外,郝仁疑心大,誰也不信,為什麼到程莘這邊就不擔心了呢?除非程莘有把柄在他的手裡,所以,就詐了一句,沒想到,瞎貓撞到死耗子。」
「那為什麼記錄里名字是錯的,也沒有人糾正呢?」袁群英也問道,如果當初注意到這兩個小子,恐怕案子早就破了。
「我估計,因為他們還在讀小學,身材也不算高大,所以都沒人往他們身上想。邱小遠在第二天就離開了興安,這肯定是個疑點,但辦案人員甚至不知道他的離開,原因就在於沒有深入調查他。那麼程莘呢,恐怕也是問一下,記錄成程幸,都沒去核實,所以漏過了這個重要信息。」
三人又沉默下來。
案發的過程,他們已經知道了。
程莘以為是惡作劇,他與邱小遠一起,不止一次作弄別人,以為這次也是,把錢包交給都婧就跑了。
錢包里有個氣囊,打開口子,觸動氣囊,把裡面的石灰粉吹了出來。夜晚光線不好,都婧是湊過去看的,就噴在她臉上,她閉起眼睛,不敢亂動,這時候,邱小遠出現。邱小遠當時並沒有殺人的打算,但都婧喊叫,他試圖她不發出聲音,於是勒住了她的脖子,用力過猛,錯手殺死了都婧。
看到她的臉上有石灰粉,還割下了頭,去清洗了石灰粉,才把頭掛到了樹枝上。
至於為什麼石灰粉沒有灼傷她的臉,可能是石灰粉不多,還可能是化妝得比較厚的緣故。
鄭為之的電話響起。
林嘉蘭帶著哭音,「阿為哥,樂樂沒了!」
鄭為之呆呆地看著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