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教官

  呂永明楞了一下。

  難道叫得是袁曉嵐？

  不可能啊！

  那麼……叫的是袁群英。剛才曉嵐介紹的時候，說是同事。

  袁警官。

  市刑偵中隊的，特案組。

  市刑偵中隊，什麼時候有了特案組？

  他與余友文交換了一個眼神，進一步加深了自己的判斷。

  市刑偵中隊，壓根兒沒有什麼特案組。

  袁曉嵐介紹對方是她的同事。

  

  呵呵，簡單地推理就可以找到真相。

  袁群英說自己是刑偵中隊的刑警，是特案組的成員。既然壓根沒有這個地方，說明他是騙子。

  袁曉嵐為什麼說與他是同事關係？

  袁曉嵐為了向上調動，急切間，被騙子所乘。

  她以為找對人，提早把自己歸入了市刑偵中隊的行列。可惜的是，對於騙子隨口編的特案組，都沒能夠識別出來。

  當年的聰明勁哪裡去了？

  恐怕還是天上掉餡餅，動了人心。被騙的人，一個賽一個的聰明，但最後還是被騙，主要是栽在「利」字上。

  被利益蒙蔽雙眼的時候，就離被騙不遠。

  曉嵐啊曉嵐，怎麼說你也在基層呆過那麼多年，怎麼連對騙子的提防之心都沒有了。

  瞧他的猥瑣樣，不僅想要騙錢，估計還想要騙色。

  不行，要提醒曉嵐，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受騙。

  還得給她留下面子，大庭廣眾之下，直斥他是騙子，到時曉嵐下不了台。

  還得讓袁大騙子知難而退才行。

  幫助曉嵐識別了騙子，又給她留下了面子，曉嵐在心懷感激之下，說不定自己又有了機會。

  當初熄滅的心爐，又掉入了一顆火苗。

  「袁警官，您是市刑偵中隊的，久仰，久仰。」呂永明趕緊上前，與袁群英握起手來。

  大肚中年男沒想到有這齣戲，眼睛往櫃檯瞟了一下，發現鄭為之安安耽耽地看著。不需要他再做其他的小動作，樂得在旁邊看好戲。

  袁曉嵐也是一怔。

  她看到櫃檯那裡沒有走過來的鄭為之，正向她擠眉弄眼，明白是他在搗鬼，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

  呂永明用眼角的餘光注意著袁曉嵐，看到她微笑起來，更確定她是受騙上當了。

  騙子，過分了啊！

  這麼不專業，虛構了並不存在的特案組，偏偏還把鄉鎮上來的警察給唬住了，若是流傳出去，基層民警的面子都要丟光了。

  思想頓時升華，需要經過他的手挽救的，由點到了面。

  余友文看著呂永明，面露疑惑之色。

  這位老同學，他還不了解，不能說眼高於頂，朝天四十五度總是有的。

  迎上前去，雙手緊握……這麼熱情，搞得是哪一出？

  報到的時候，有領導經過，也沒見他這麼激動。

  他雙眉緊鎖。

  事有反常，必有妖。

  「柚子，這位是市刑偵中隊特案組的，你上午還在說特案組呢，晚上就遇到真人了，這不是緣分嗎？」

  特案組，還加重了一下語氣。

  袁群英有些眉開眼笑，咱特案組的名氣這麼大了嗎？肯定是仗著袁曉嵐的存在。組裡有位禍國殃民的美女，這不一傳十，十傳百，都傳到外面去了。

  余友文很快反應了過來。

  市刑偵中隊，一組、二組、三組……什麼時候，多了個特案組。誰特麼胡編亂造的？

  這種話，騙騙外人還行。

  可惜了，在你對面的，是刑警。

  非得把他的假面揭下來不可。

  給現場的群眾，上一堂如何揭露騙子的反詐現場課。

  「啊……原來是袁警官。」

  余友文以更大的熱情，用雙手緊握袁群英，用力搖啊搖……

  袁群英都不好意思了。

  人家都這麼熱情了，他們站著，自己還大大咧咧地坐著，像話嗎？趕緊邀請他們坐下。

  呂永明聞言，搶著坐在袁曉嵐的邊上，袁群英的對面。

  這是四人桌，一端靠窗，一端是過道，余友文就只能坐在袁群英的邊上。

  大肚中年男去取來茶杯，給他們斟茶。

  「袁警官，昨天報到的現場，刑偵中隊的領導也來了，那位叫……什麼來著？」呂永明一副記性不好，突然忘記了的模樣。

  昨天遇到的，是刑偵中隊的中隊長孫達斌，他當然是記得的。孫隊現場講了幾句，讓他印象深刻。

  有理論，有深度，有實踐，還有長度……到底是市刑偵中隊的隊長。

  泰山頂上背暖壺——水平高。

  「是孫達斌？」刑偵中隊領導少，袁群英一猜就著。

  「對了，對了。袁警官你和他也熟悉吧？」呂永明道。

  「袁警官是特案組的，當然熟悉了。」余友文怕袁群英不上鉤，說出不太熟悉的話來，趕緊給捧上。

  同班同學的默契表現得淋漓盡致。

  小樣，非把你老底揭出來不可。

  「孫大……啊，孫隊，當然熟悉了。」袁群英摸了一下鼻子，差點把孫大嘴的外號給叫出來了。

  背後叫叫還行，可是要給透露到下面縣裡的刑警。孫大嘴不得氣得發瘋！

  他在掩飾。

  不經意的小動作，反應的是內心的慌亂。

  呂永明注意到了袁群英摸了摸鼻子。

  「孫隊都有些什麼愛好，袁警官，您給透露一下唄，聽說他是兼了我們這個培訓班的副班主任的。」

  了解副班主任的愛好，搞好關係，爭取以優秀的成績畢業，這都是人之常情。

  愛好？

  袁群英有些遲疑了。

  愛講話，算不算？

  除此之外，愛抽菸……說這個，不是教壞小孩子嗎？

  想了半天，還真想不起來。

  「袁警官，這也要藏著掖著啊？」余友文拿話擠對他。

  「他……性別男，愛好女……」袁群英突然想到一個笑話，隨口說了出來。

  「曉嵐，這位袁警官，不會不認識頂頭上司孫隊吧？」呂永明輕聲在袁曉嵐耳朵邊說道。

  以曉嵐的聰明，自然能夠聯想到問題所在。

  「認識，不久前還給孫隊打過電話呢。」袁曉嵐回答。

  呂永明有些發愣。

  這還是記憶中班裡的高材生袁曉嵐嗎？

  為了調動，連常識都扔光了嗎？打電話，誰知道那頭是哪個，人家說是孫隊，電話簿里存個名字，你還真信啊！

  連警察都這樣。

  怪不得老百姓被騙的人那麼多。

  但凡你產生了欲望，就有了被騙子盯上的縫隙，接下來，就是騙子把這縫隙挖得越來越大的過程。

  還得加把勁。

  他示意了一下余友文。

  「袁警官，昨天都忘了記下孫隊的電話，你把他的電話給我一個唄。」余友文掏出手機。

  「哦，是13****」

  余友文一對比，竟然還是一模一樣的。

  這騙子，夠老奸巨猾的！

  呂永明更有興趣了，越是難爬的山峰，越是要爬……

  鬥倒這樣的大騙子，才更能讓曉嵐刮目相看不是？

  「袁警官，特案組的組長就是您吧？」

  「哦，那不是，我們組長叫鄭為之，年紀和你們差不多大，年輕有為。」袁群英老實說道。

  人設搞了個全套。

  所謂的鄭為之，一定是虛擬的，總不能搞個團隊圍繞你轉吧？

  「鄭為之，名字好熟悉啊！」

  「也是嶺南省公安大學畢業的，是我們的師兄。」袁曉嵐還真以為他們覺得熟悉，好心地提醒。

  靠，真敢編！

  「對了，對了，是我們的師兄……」呂永明恍然大悟似的，「他當初在學校里可是風雲人物，我們還是一個足球隊的，可惜畢業後，就沒有聯繫了。」

  騙子一定會順杆向上爬的，到時再跟他說，學校里壓根沒這麼一號人……呵呵……看你怎麼編下去。

  「對對……」袁群英連連點頭。

  騙子上當了。

  余友文樂了。

  見鬼的踢足球，呂永明根本就不喜歡踢足球，他的話分明是誘餌。

  「我那個師兄，能力又強，長得又帥，說話口才還好……」呂永明往電視劇主角那個方向編。

  「對對……」袁群英像小雞啄米似的。不過，他也心生奇怪，鄭為之有那麼完美嗎？

  怎麼好像都是在形容我！

  對了，記憶會改變真實。

  小時候被逼著練鋼琴，以為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但長大後的回想，會覺得沒那麼苦了，這就是記憶的改變，人的大腦會主動刪去一些讓你感覺不快樂記憶。

  「我記得師兄的手臂上還有一道傷口，有七八公分長，那是他救人的時候留下的。」

  余友文心想，反正是虛擬人，盡力編唄。

  手臂上的傷口……袁群英心想，沒注意過啊！

  他的猶豫盡落在呂永明的眼裡。

  他決定收網。

  「袁警官，你給個電話唄，讓我們和師兄通個話，好久不見，怪想念的。」

  「是啊，是啊！」余友文附和著。

  「不用了吧！」袁群英一臉為難，這距離，通話……開什麼國際玩笑。

  呂永明明顯是會錯了意。

  他不敢提供電話，心虛。

  「曉嵐，他都沒有組長的電話嗎？」

  「不用打電話，組長……」

  「哎，曉嵐，你怎麼就不明白呢，他就是個騙子！」余友文實在是急了。用足夠一桌人聽到的音量說道。實在是沒辦法，陷入騙局的人，只能當頭棒喝。

  「哈……」袁曉嵐捂嘴笑了起來。

  「我踢足球……手臂上有道傷口……我怎麼不知道？」鄭為之拖了把椅子，靠過道這邊坐了下來。

  大肚中年男與他很是熟悉，看到他過來，微微點頭，就回去坐鎮櫃檯。

  「你看，我說了不用打電話的吧，他在這裡，剛才點菜去了。」袁群英笑著說道。

  兩小傢伙，把我當成了騙子。

  看你們怎麼社死。

  「鄭……鄭為之。」呂永明看到人，突然想了起來，面前這位，可是學校里的名人，因為休假時幫助破獲案件，由二等獎學金提升為一等獎學金，全校公告過的。

  話說，剛才怎麼就覺得這名字熟悉。

  呂永明的臉騰地紅了起來。

  丟臉！

  趕緊拜拜，永遠不見。

  ……

  「師兄，待會我們來敬酒。」余友文扔下場面話。

  兩人低眉順眼地準備告辭。

  「你們這次來呆多久，我也來安排一下。」袁曉嵐爽快地說道。公安大學的女學生，多少也帶了點男子的英武和爽快。同班同學在，不安排一下，以後見到同學們都不好意思打招呼。

  她也想過，就今天唄，擇人不如撞日。但一轉念，今天鄭為之說了要買單，如果她邀請了他們，那鄭為之肯定還會買單，這不是變成了借花獻佛。

  再說了，與袁群英的關係還沒有那麼近，他會不會反感多了人打擾呢？

  考慮這些事上，她又恢復了女孩子細膩的本色。

  「我們那個培訓班，明天正式開班，之後如果不放假，就不讓出門了，我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放假。」呂永明說道。

  「哦，全市青年刑警骨幹隊伍培訓班啊？」袁群英問道。

  兩人點頭。

  「怎麼樣的安排問問孫隊得了。前段時間，孫隊還問我去不去當幾天教官呢。」袁群英淡然說道。

  袁警官，

  教官。

  呂永明像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剛才的事，雖然鬧了個大紅臉，但，還好，以後也沒啥機會見面。

  可人家要做教官。

  抬頭不見，低頭見。想躲都躲不開。

  柚子這個大嘴巴，又是藏不住事的，萬一被大家知道了這一出，懷疑教官是騙子，還不得讓培訓班同學笑死。

  個個回縣裡當笑話一說，丟人丟到全市去了。

  他的臉色都有些發白。

  「我給回絕了。」袁群英雲淡風輕的說道。他偷偷瞥了一眼，看到兩小傢伙臉色都白了，感覺很高興。

  竟然懷疑我是騙子。

  其實他是在吹牛。孫達斌確實問過他，但也只是問問，並沒有確定，後來他的事情一出，肯定也不合適再做教官。

  呂永明和余友文長出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

  只要長得夠帥，晦氣都要讓位。

  「草……」鄭為之急眼了，「袁哥，你不能這麼撂挑子啊！」

  「我不是看我們組裡工作忙嘛！」袁群英心虛地說道。

  「再忙也要配合孫隊做好培訓工作啊！你特麼一撂挑子，孫隊就把任務安在我頭上了。」鄭為之不滿意地叫喚，「我說怎麼就飛來了這麼大一個鍋，原來是你甩出來的。」

  呂永明和余友文正高興地往回走。

  聞言一個趔趄。

  鬧半天，還是沒有逃過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