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被發現

  鄭為之打破腦袋也沒有想到會遇到如此複雜的情況。

  出來抓捕分了四隊，每隊四人，其中一人是嚮導，這是領導充分考慮到了進山之後，有很多不可預測的因素，比如天氣、野獸，還有楊安平是一個會使用工具的大活人。雖然看上去老實巴交，但一旦被逼急了眼，他能用出什麼招數來，還真無法預料。山裡的村民，大多是打獵的好手，他在山林里布置一些陷阱圈套，是極為正常的事，如果只派一名警察加一位嚮導，風險很大。派出所的領導考慮了多方因素，最後確定為每一組為四人。即需要考慮風險應對，也需要控制人力成本。

  誰能想到，鄭為之他們會遇到一群走私客，而且這些人還挾持了楊安平。早知道這樣，派一支隊伍來，可以把這群走私客也抓了。

  但真來了一支隊伍，早就驚動了他們。那時他們就會像是林中的野鹿，四處散開。

  這也是難抓走私客的原因，安排的人小沒法抓，人多了又找不到。

  這些人，可能還不是一般的走私客。有不少走私客就是當地的村民，憑藉小打小鬧的走私賺些生活費，他們不可能帶著那麼多槍枝。這些人要麼是走私團伙，要麼是販毒團伙，而後者是更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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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緝毒警是刑警戰線上最危險的警種，每年都有不少的烈士，為了不辜負入警的誓言，為了頭頂的警徽，為了國泰民安，不幸死在毒販的手中。

  他們也是沒有「臉」的英雄。為了保護他們以及他們的家人，他們絕對不能公開露臉，以免被犯罪分子摸清家庭關係，尋機下黑手報復。

  鄭為之長而緩地呼吸著，就像伺機撲向獵物的豹子。

  陳木河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驚動了這群人。他看到了鄭為之的口形，知道他們有槍，而且不止一把，若是被他們發現了，別說抓人了，自己能不能逃掉也難說。

  劉黎波從草叢裡抬起頭，想要觀察一下，但是他們的位置還要靠後一些，在他的視線中，無法看到現場的場景。

  楊中華輕手輕腳的靠近鄭為之，比劃著名手勢，意思在問：怎麼辦？

  鄭為之掏出手機。

  還是沒有信號。

  見鬼。他在心裡狠狠地咒罵。在山上沒信號就算了，如今已經下山，接近國境線，也接近金塔寨的自由貿易區了，怎麼還是沒有信號。

  金塔寨的附近是有邊防部隊駐紮的，臨行的時候，這些號碼也都記錄了下來，就為應急用，但沒有信號，還是只能幹著急。

  「走了。」

  聲音飄了過來。

  楊安平有些不情願地挪動腳步，他頻頻回頭，經此一去，再想回家看看兩個孩子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很多東西，在你眼前的時候不稀罕，失去的時候才知道寶貴。

  「山哥，不等天黑嗎？」有人問道。這是他們慣常用的方法，等天黑以後，越過國境線，再鑽進對面那座山，就算成功了一大半。等到回了國，即使被邊防軍抓到，也可以謊稱是打獵，反正貨已經出了，到時把槍扔掉就行了。

  「等什麼天黑！」山哥吐了一口痰，「你不看看天。」

  西邊飄來一大片的烏雲，看上去又要下雨了。

  「老天爺都在幫咱們。」有人笑呵呵地說道。

  鄭為之聽著他們的說話聲，尾隨著他們前行，他不敢離得太遠，生怕大雨一來，掩蓋了他們的痕跡。

  幸運的是密林之中，他們的迷彩服有著極強的保護功能，如果不是注意看，還真不容易發覺。

  四人剛才做了簡單的分工。他在前面全神跟蹤。老楊和陳木河跟在後面，防範著四周。劉黎波負責察看手機，一待有了信號馬上聯絡邊防部隊。

  「有信號了！」劉黎波壓抑著興奮，輕聲地歡呼。

  如果被這些殺人不眨眼的歹徒發現，能不能逃走一兩個，都很難說，但聯絡上邊防部隊的話，又是另一種結局。

  壯烈犧牲，還是安全抓到人立功回家，全憑這若有若無的信號了。

  從來都不像現在這個時候，那麼期待信號地出現。

  「喀哧。」興奮的表情，感染了陳木河。激動之下，他掰斷了樹上的枯枝。

  鄭為之眉頭一皺。都這個時候了，怎麼能發出這些無謂的聲音。

  劉黎波的輕聲歡呼，以及樹枝折斷的聲音，都是。

  但他們畢竟不是訓練有素的刑警。

  看到前方毫無反應，他這才放下心來。折斷樹枝的聲音很輕。風吹樹枝斷也是常有的事。他安慰自己。

  「山哥，有人跟著我們。」

  「媽的，早就感覺到有點不對勁。」

  「不會是邊防部隊吧？」

  「別聲張，說不定是其他道上的。」

  他們用極低的聲音商量著。

  劉炳山瞟了一眼孤立的那位華人男子，示意他看著楊安平。心裡還在想著，以前走這條道，一直安全的很，這次……難道是他引來的禍端？

  ……

  「山哥，我去尿個尿，你們走慢點啊！」

  「山哥，我也要去。」

  「草，懶人屎尿多，再休息一會兒，要幹什麼快點去。接下來就不停了，一路趕回去。」

  鄭為之聞言停了下來，對方休息是好事，邊防部隊聯繫到了，他們有直升機，應該能夠快速鎖定位置趕來。

  他此時還不知道，巨大的危險像當空的烏雲，無邊無際地籠罩了下來。

  「小鄭，小心。」

  「砰！砰！」

  喊聲和槍聲幾乎同時響起。

  喊起來的是後面跟著的陳木河，他看到兩人呈鉗形包圍向了鄭為之。

  鄭為之關注著下面的隊伍，根本沒有注意兩側的情況。他這是放心的把兩側及後面的位置交給了隊友，但是他忽略了，隊友並不是訓練有素的刑警，等他們發現的時候，兩名歹徒已經摸到了他的附近。

  一槍打在樹上，樹木的碎屑炸裂開來。

  鄭為之迅捷地趴了下去，但為時已晚，腹部像是被重拳撞擊了一下，他本能地衝著槍聲方向，扣動了扳機。

  「砰砰！」

  幸虧他打了這兩槍，還有翻滾時的迷彩服，讓歹徒有了錯誤的判斷。

  「山哥，邊防部隊來了，快走。」

  鄭為之聽到聲音，靈機一動，喊道：

  「三小隊三小隊，左側包抄。」

  「四小隊四小隊，右側包抄。」

  在最後的劉黎波聽到這個聲音，瘋狂在叢林中奔走。陳木河同樣地發出了更大的聲音。

  「山哥山哥，快走，後面不知道來了多少人！」歹徒瘋狂向下跑。他們幹的是要掉腦袋的事，一有風吹草動，迅速跑路早已成了習慣。

  「不對勁！」劉炳山沉思著。

  楊中華看到領頭那人停下，轉過來的時候，冷汗頓時打濕了後背。

  這才幾步路的距離，如果他們掉頭回來。

  四個人，根本擋不住他們。而且，最有戰鬥力的小鄭還受傷倒地。難道這把老骨頭今天要交待在這裡？

  他無助地搖晃著雜枝，增加一些噪音。

  但這時候，不能轉身逃跑，一跑就全完了。他在心底祈求著，對方能夠轉身逃離。

  如果他們轉身殺回來，那我一定要支撐住，給身後三人逃跑的時間。鄭為之一手捂住腹部，一手緊緊地握著手槍。

  他們沒過來的時候，他也不敢叫喊，讓隊友逃離。不喊，也許能迷惑他們，一喊，那就是向對方亮出了底牌。

  他不僅沒有後退，還在樹木掩護下，貓著腰前進了幾步。

  劉炳山想著，如果是邊防部隊，不需要這么小心謹慎地跟在後面吧？還有他們只響了兩槍，到底來了幾個人呢？

  會不會有人虛張聲勢？

  「阿偉……」他正想聽聽那位華人的意見。突然一轉念，這人的身份有些特殊，若是陷在這裡……

  如果後面只是偵察部隊，想要釣住我們，前面還有攔截？

  「山哥，快走吧，還有兩支隊伍在兩邊包抄呢。」

  開槍歹徒的話打斷了劉炳山的思索。

  向前，迅速越過國境線就安全了。劉炳山收起了去看看的想法，帶著一伙人拉開了步子，大步流星地逃竄起來。

  眼看著對方大步逃離，鄭為之緊繃著的精神鬆懈下來。這才感覺到身體裡一陣陣的寒意襲來。

  手指間鮮血溢了出來，滑膩膩的，有點黏手，像什麼呢？

  鄭為之的思緒像滴入水中的墨滴，瀰漫了開來。

  「這可怎麼辦？」陳木河跳著腳喊道，聯防隊員沒有接受過生死的考驗，急救的技術也早就被拋之腦後。

  劉黎波聲音顫抖地打著電話。

  「快來，有人中槍了。」聲音含混不清，就像是嘴裡放進了兩條舌頭，就連他自己也難以分辨在說些什麼。

  楊中華迅速脫下外套，唰地撕下裡面還算乾淨的布料，堵在鄭為之的傷口上。

  「鄭警官，你要堅持住，直升機很快就會過來。」

  話是這麼說，但是他無助地望向天空，天空里布滿了烏雲，眼看著暴雨即將傾盆而至，這樣的天氣，直升機能夠起飛嗎？即使能夠起飛，能找到這個地方嗎？

  「老楊，沒關係的，我撐得住。」鄭為之臉色越來越蒼白，但是仍然安慰著楊中華。

  「小鄭，你別說話了。」陳木河淚水流滿了雙頰。

  「小鄭，你特麼醒醒……」

  雨水和淚水混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