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夜長天色總難明
2024-09-02 14:49:08
作者: 公羊火鍋
「我說不過你,」五兒道,「但事已至此你得想想辦法。」
小白嘆了口氣:「我知道。殿下現在怎麼樣?」
「不太好,他……」五兒遲疑了下,還是沒說得太具體,「很不好。」
身後的四爺逐漸眯起眼睛。
「沒事,我來想辦法,你把話帶回去就成。」
「好。」
小白開始往台階上走:「還有,替我與殿下道別。」
「道別?」
「嗯,就當感謝他這麼久來的照顧。」
五兒沉默了片刻:「這話我不會帶。等殿下歸來之日,你自想法與他說去。」
小白笑了笑:「那也好。」
這時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容臣!」
那是四貝勒的聲音。
「你——容臣——容臣!醒醒!容臣!張廷珞!張廷珞!」
四爺大聲地呼喊著那人的名字。
小白望向屋裡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先前說過他腿腳有舊疾,此時走路本來就不是很穩,直挺挺地往前撲去。
若讓他摔了,怕是會出事。五兒咬咬牙,有點後悔方才射了那一箭冷箭。
其實殿下的命令不是那樣的。他也不是來殺小白。只是看到這人違背他們先前的約定與張廷珞主動說話了,不知為何就下令放了箭。
這是個昏招。現在那個兄弟應該已經讓他們逮住了,還在為殿下奔走的人又少了一個。
其實不該窩裡鬥的,不是嗎?他並沒有背叛殿下。四貝勒人都站在這裡了,小白尚能棄之於不顧。張廷珞為了救他連命都沒了,他連頭都不回。
五兒向外衝去。他身手真的很好,他知道自己能將小白接住。
但有些東西比他還快。
灰衣的刺客已自黑暗中顯形,於是再次響起的破空之聲劃破庭院中帶著血腥味的空氣。
五兒已沖至小白身前,剎那間他看進對方淡然的眉眼,心想他是應該保著小白的。這個人才是太子.黨真正的核心,而他只是個骯髒的刺客。殿下要的是光明正大的繼位而不是謀殺,這種事只有小白能幫他。
他直接伸手將小白按倒在地。
下一秒,不同方向飛來的整整八支箭洞穿五兒的身軀。巨大的衝力讓他幾乎站不住,仰面倒下,就躺在小白旁邊。
廢太子剩下的最後的黨羽就這樣躺在台階上,而院門口無數人見著五兒已倒,自後邊衝上來要將他拖走。
連同小白亦是被制住。畢竟他剛剛看起來與五兒相談甚歡,且又都是廢太子的人,誰敢保他們不是一夥的?
手正要往小白身上放,被四爺厲聲喝住:「別碰她!」
此時大夫已經被叫了過來,四爺直接將張廷珞移交過去。
那人並沒有死。他之前出聲不過是想讓無雙別往前走,因為上邊弓箭手已經準備好了。再往前走,利箭無眼怕是會將她也射穿。
可她沒有停下。
而那個刺客,還伸手保護了她。
青年起身,慢慢地走到她面前。
刺客已被拉開,台階上全都是血。無雙看往他的方向,也沒什麼表情。似乎沒有什麼事能觸動她的心弦。
他仍然趴在那裡,臉上有點腫,身上有些髒,像一隻街邊的流浪貓。
流浪貓的心裡,是一隻獅子。
四爺沖她伸出手。他手上還滿是半凝固的血跡,連袖子上都是血。無雙看了他一眼,自己爬了起來。
青年指尖微顫,垂下眼睛收回目光,
無雙一瘸一拐地走到五兒身邊去與侍衛道:「最好救活他。他還有爪牙散落在各處,如果能全揪出來,是一樁大功。」
五兒看起來並沒有死。大概是練武的緣故吧,身被八創都還能說話。
「其實殿下讓我回來放你走。」他用口型說。是滿語。
小白點點頭:「謝謝。」
「還有你家那件事的調查結果,一直在我這裡。他叫我給你。」
「有勞。」小白平淡地說,看著大夫撕開五兒的衣服給他止血。這個人身上有非常多的傷疤,比她還要多。
大抵是察覺到有什麼不對,五兒突然問:「你會救他的,對嗎?」
小白忽然笑了。
或許是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五兒忽而感到寒意。他看向這人的眼睛,發現裡面再也沒有一絲曾經教他滿語時那樣明澈的光芒。
他沒有回答五兒,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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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最後也沒有叫醒保泰。按理說他得看著對方醒過來的,但反正在此處當差的人不是他,於是他直接派人去找了三貝勒。
並且最不講武德的是,在三爺過來的路上他就帶著人走了。其實本來要帶的只有無雙一個,後來想了想還是加上張廷珞。
計劃趕不上變化,出去的時候還多掛了一個郭絡羅·明軒。此人一直在外邊等著他們出來,看到渾身是血的張廷珞幾乎要過來拼命。
幸好他來的時候為了與傅鼐換裝多叫了兩輛車,傅鼐現在還穿著他的衣服在外頭駕車。不過看到一個主子進去兩個主子出來,還多拖了好幾個人,現在的精神狀態如何還不好說,
張廷珞與明軒在後邊那輛車上,無雙站在一邊還是沒什麼表情。這次四爺不再向她伸手,直接抓住人的袖子將對方拉上了車。
車子走出去快十分鐘,兩個人都是一言不發。區區半個時辰之內發生了太多事情,四爺的心情早從剛開始的狂喜變成了現在的難以名狀。
現在的狀態很糟糕回不了四貝勒府,他命傅鼐直接把車駕到京郊的一處莊子上。有四貝勒的腰牌也不至於出不了城門,就是路上時間遠些。不過後邊張廷珞那車上有大夫在給他包紮,應該無所謂。
除了車輪碾壓石子的轆轆聲,車上就是一片死寂,仿佛裡面根本沒有坐人。
外頭微弱的燈光透過車簾照進來,隱約能看到無雙坐在離他很遠的位置,眼睛閉著,長長的睫毛在瘦弱蒼白的臉頰上投下一片陰影,仿佛一株開得過了的曇花,眼看著將要凋謝了。
「你——」四爺開了口。
「你多大了?哪裡人?」他聽到自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