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恨與不恨

  當國乒再次踏上北京的土地，也意味著今年的所有賽程都結束了。

  宓笙也見到了世界盃失利捧了銀牌的鄧巍明。

  正趕上國乒落地是中午，下午就給大家做休整，球隊能短暫休息一下，宓笙約了鄧巍明去吃飯。

  她提前訂好了飯店包廂，鄧巍明進去一看，笑：「阿笙這是大出血了，我走之前就請了一瓶桃子汽水，換來這樣一頓大餐啊。」

  「這是我答應明哥的，慶功宴。」宓笙讓服務員把菜單遞給鄧巍明，「明哥儘管點，今天我也豁出去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鄧巍明點了不少好吃的。

  待服務員離開，他才糾正宓笙剛才口中的「慶功宴」，「這算是哪門子慶功宴，沒聽說給輸的人慶功的。」

  「明哥，銀牌同樣值得慶祝，銀牌也是第二名啊，而且是世界比賽的第二名，很厲害了。」宓笙說出來了早已醞釀許久的話，「這是新的開始，明哥受傷之後復出的第一場世界大賽，就能拿到銀牌的好成績，後面我相信會更好。」

  鄧巍明有點驚訝：「我聽多了旁人說這是我職業生涯的收官之戰，說是新的開始的，你是第一個。」

  「因為明哥從來沒有放棄過啊，別人看到的是銀牌，我看到的是明哥跌倒再站起的汗水和勇氣，這份勇氣是非常驚人的。多少人遇到這種坎都會選擇急流勇退，逆流而上的人極少，明哥就有著逆流而上的勇氣。」宓笙很佩服鄧巍明，「我相信憑著這份勇氣，明哥的職業生涯一定會重新起航。」

  

  「你倒是會說話，不愧是做記者的。」鄧巍明笑得溫和，「別安慰我了，我們也要現實一點，我不再年輕了，還受了大傷，你看看賽場上，新一批的年輕人都打出來了，阿珵、浩子、鴻宇……我很難再獲得大賽機會，這次輸球，確實輸掉了我的大滿貫。」

  「明哥……」宓笙還想再說什麼，服務員推門上菜打斷了她。

  等服務員走了，她正欲再次開口，鄧巍明幫她夾了菜，「快吃吧，很好吃的，我看你這幾個月瘦了不少。」

  「剛接手這份工作，做得還不是很順手。」宓笙見鄧巍明不想再聊比賽，她也就順著他的話切了話題，她不希望惹鄧巍明心裡不舒服。

  鄧巍明鼓勵她：「你敏佳姐沒少誇你，說你專業能力強，熟悉熟悉就好了，主要你之前也不是桌球愛好者，對這項運動了解得少，專業知識還需要學習，所以可能會覺得有點不順手。」

  「在努力學習呢。」宓笙聊起了桌球，「我越學越發現桌球真是一項十分有魅力的運動，不僅僅對速度、力量、反應力有很高的要求，而且需要進行各種戰術布置，很燒腦的，桌球打得好的人沒有一個腦子不好使的。」

  她又略一思考，補充了一句：「除了顧珵。」

  鄧巍明被她逗笑：「阿珵也不是腦子不好使，他很聰明，只是單純了一些，打球的時候直來直去的，所以這次比賽才會一開始被金澤宇擺了一道，金澤宇這個老狐狸，戰術相當有一套，不然浩子也不會栽在他手上。」

  「確實單純，他是那種一眼就可以被看透的人。」宓笙想到顧珵，眼底帶笑。

  「所以還得學啊，他要是有明輝一半的心眼就好了，以後一定大有可為。」鄧巍明說完這句話，愣了半刻，他這次也是輸在了代明輝的戰術上，「沒事，阿珵還年輕，還有時間學習。」

  「明輝哥……」宓笙不知道鄧巍明怎樣看待這個橫亘在他大滿貫之路上的隊友。

  鄧巍明自嘲地聳聳肩：「明輝打球很聰明，他的球商在隊裡絕對是第一名，沒有人比得上的，這次，我也在他那裡交了學費，就是學費有點貴罷了。」

  「明輝哥這次的戰術的確很……」精彩？殘忍？宓笙找不出詞彙形容。

  「他很厲害，用赤裸裸的事實向我說明，我不再是四年前在奧運賽場上戰勝了他的鄧巍明了，歲月這把殺豬刀，在我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跡。」鄧巍明對於這次的失敗很受傷，他不僅僅為了自己的大滿貫惋惜，更是為了自己的職業生涯惋惜。

  「恨他嗎？」自從宓笙看完世界盃決賽，這個疑惑就一直縈繞在她的腦海中。

  「恨？」鄧巍明認真地思考著，又吃了兩口菜，「說恨也是恨的，恨他在世界賽場上這樣直白地揭開我的傷口，恨他讓我離大滿貫一步之遙卻只能止步於這一步。」

  宓笙低著頭扒拉了兩口飯，掩飾著自己眼中的濕潤，時至今日，想起那場過於殘忍的比賽，她都依然想要落淚。

  「但，說不恨也是不恨的，他能用這樣的戰術，是因為在他心裡，我依然是冠軍的有力爭奪者，他依然要拿出百分之二百的心思和精力對付我，他沒有因為我的傷病而覺得我不再是他的對手，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心軟和放水，就是對我最大的尊重。」鄧巍明語氣平和。

  他冷靜地敘述著一個事實：「我現在不能再做國乒的絕對主力了，等我離開這支隊伍，明輝會成為新的隊長，他已經代替我成為了這支球隊的領軍。我曾經在奧運會、世乒賽男單決賽的賽場都成為阻礙他登頂的攔路虎，但如今，在世界盃賽場上，他殺死了這隻老虎。」

  鄧巍明的聲音越發低沉。

  宓笙見氣氛低迷，開了個玩笑：「我倒覺得明輝哥打球有點丑，姿勢總是不夠瀟灑優美，不像顧珵，那一手招牌的正手爆沖可太漂亮了，可以說是驚艷，暴力美學都揮灑出來了。」

  鄧巍明沒繃住笑出了聲：「你是這樣看明輝的啊，倒也沒錯，明輝打球姿勢不夠好看，有時候都有些像蛤蟆了，但總能以一個很奇異的姿勢接到球。甭管怎麼說，黑貓白貓，能抓到耗子就是好貓。打球也是，好看不好看的，能打贏球就挺好的。」

  他語氣明顯輕鬆了很多：「不過你這樣的小姑娘喜歡好看的也正常，顧珵的確很好看，不僅是球風霸氣好看，而且就他那個人單拎出來也很好看。我都喜歡，別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