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你賠不起

  別克牌老爺車緩緩停在胡同口。

  坐在副駕駛位上的老李，客客氣氣跟司機打了聲招呼，小心翼翼推開車門，把屁股從軟綿綿的座椅上抬起來，即便雙腳已經踩到結實的路面上了，還不敢相信自己今天竟然坐了一會兒洋車。

  而且，還是蘭州城鼎鼎有名的余多財余老闆的專車。

  余多財跟楊令歌前後腳從後面下來後，跟司機說了一聲，司機就開著轎車先回去。

  在客棧的時候，聽老李說起發生在柳仕順身上那些奇怪的事情後，余多財就打定主意，借著派車送楊令歌過來的由頭，跟過來看看。

  郭管家沒過來，在客棧外面就讓余多財打發回去了。

  楊令歌和有點小興奮的余多財走在後面，老李大步流星，滿臉笑意地走在前面帶路。

  平生第一次坐洋車，說不興奮那是假的。

  而且，剛才下車的時候，老李注意到，看見他從洋車裡走下來，蹲在牆根底下曬太陽的好些人都張大了嘴巴。

  楊令歌跟余多財倆人跟著老李才走了十來步，就看見從一處小院的大門裡面走出來兩個女人。

  

  年老者，一頭白髮似雪，拄著拐棍。

  年輕一些的，也已過中年，攙扶著年老者。

  「楊先生，余老闆，那是王奶奶跟我屋裡的。」

  老李回頭跟楊令歌和余多財介紹了一下。

  然後就快走幾步說道：「王嬸兒，我把順娃子說的那位楊先生請過來了。」

  「屋裡的，趕緊去泡茶，再看看屋裡還有啥吃的，等看過順子，請楊先生和余老闆到家裡坐會兒。」

  老李婆娘趕緊答應一聲，等楊令歌和余多財走到跟前了，很含蓄地打了聲招呼，就鬆開王奶奶，急忙回家裡去準備了。

  小家小戶的，哪有什麼好茶葉，更別說有什麼可以招呼貴客的吃食。

  但既然當家的爺們兒發話了，老李婆娘就不可能讓自己男人丟了面子。

  她進了大門，並沒有回屋去，而是悄悄地站在門板後面。

  聽到楊令歌、余多財和自己爺們兒跟王奶奶說著話，都進了柳仕順家的小院，這才急忙回屋，翻找出幾張皺皺巴巴的紙幣，放輕腳步出了院子，一溜煙出了胡同去買茶葉和茶點等物了。

  就王奶奶跟老李媳婦出門迎楊令歌和余多財的倆人的這一小會兒工夫，原本「窩」在屋頂曬太陽的柳仕順不知什麼時候就從房頂上下來，進了屋子。

  等楊令歌、余多財和老李三人，陪著顫顫巍巍的王奶奶從大門外回到小院裡，就看見西廂房的門帘一晃，柳仕順走了出來。

  不過，這一次，他的穿戴截然不同，不但把王奶奶跟老李這兩位跟柳仕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老鄰居嚇了一大跳，看得楊令歌和余多財倆人也都愣住了。

  柳仕順上半身穿著一件明顯是他爺爺穿過的紅馬褂，頭上纏了好幾道紅的藍的絲帶，手裡舉著一個木頭鍋蓋。

  從西廂房出來以後，半眯著眼睛，擺出一副無視四人的樣子，嘴裡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什麼。

  他旁若無人地踩著奇怪的步子繞著小院走了兩圈之後，左手在木頭鍋蓋上重重地拍了幾下，然後扯著嗓子吼叫了幾聲，最後在王奶奶、老李，還有餘多財等三人目瞪口呆地注視下，身子往下一蹲，嗖一下就如同靈敏的貓一樣，再次躥到房頂上去了。

  「楊先生，還真像老李說的，跟貓一樣。」余多財反應過來後，壓低聲音跟抬頭看著柳仕順的楊令歌說道。

  這個時候，王奶奶似乎也反應過來了，她擦了擦眼角的幾滴老淚，用手裡的拐棍碰了碰眉頭緊皺的老李，朝楊令歌看了一眼小聲說道：「你確定沒找錯人？」

  「我看這位令歌先生，也就比順娃子大兩三歲，就現在順娃子的情況，我覺得，還是去請個道長過來給瞧瞧比較好。」

  老李輕輕咳嗽了一下，拉著王奶奶往旁邊走了幾步，小聲說道：「王嬸兒，請道長我倒是沒意見啊，頂多就是跑個腿的事兒。可是，您老別忘了，順娃子拿回來的那把菜刀，可是這位楊先生給的。」

  「關於賒刀人的傳聞，您跟我家老爺子，可都是親身經歷過的，雖然說十多年再沒有出現過了，可不代表就沒有了。」

  「現在老柳家攤上這麼大的事兒，您說咱們兩家要是再不管的話，老街坊老鄰居的，也說不過去啊！！」

  王奶奶輕輕頓了頓拐棍說道：「老婆子沒說不管，我就是擔心，那位楊先生......到底能不能指望得住。」

  「可別，到時候錢花成錢了，順娃子的怪病也沒有治好，還是得你去白塔山的道觀里請道長過來，還得再往外拿一筆錢。」

  老李看著同樣憂心忡忡的王奶奶，再看看站在自家屋頂，舉著木頭鍋蓋，跳大神一樣的柳仕順，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了。

  如果說，那天在街上碰見柳仕順的時候，楊令歌只是瞧出來這小子最近要倒霉，但現在看到柳仕順的樣子後，楊令歌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這小子到底是走啥霉運了。

  他扭頭看了一眼腦門上有了細細密密冷汗的余多財，走到王奶奶和老李倆人跟前，用很肯定的口吻說道：「王奶奶、李大叔，柳仕順這個情況，我能治。」

  「你可不能哄人啊！」王奶奶一副不相信的樣子，提醒道，「老柳家可就順娃子一根獨苗了，要是有個啥意外，我們這些人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王奶奶一句「我們」，等於把在場的四個成年人都給裹進去了。

  跟著楊令歌走過來的余多財暗嘆一聲，心說，得嘞，有一個算一個，大家現在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了，誰也別想先跑了。

  老李眉頭緊皺，憂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在屋頂上跳來跳去的柳仕順，看著楊令歌說道：「楊先生，王奶奶剛才的話，說的是有些嚴重，但實際情況來的路上我也跟你說了，柳仕順這孩子，可萬不能出什麼意外啊。」

  余多財這個時候忍不住了，抬高聲音說道：「王家老奶奶，老李，有楊先生在呢，你們且把心放在肚子裡。」

  「既然楊先生都說了，柳......柳仕順現在的情況，他能治，那就肯定能給治好了。」

  「你誰啊？」王奶奶原本就因為柳仕順的事，心裡很不好受，見余多財的口氣比楊令歌還大，一時沒忍住生氣地說道，「順娃子要是有個好歹，把你賣了，都賠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