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何必疑神疑鬼

  「栓柱啊，你家尕牛不見了！！」

  「女人人還沒有跑到大樹跟前，扯著嗓子吼出來的喊叫聲，就沖了過來。」

  

  楊令歌一邊喝茶，一邊說道。

  「栓柱？尕牛？」

  「哦，我明白了，令歌先生，那個拉住『貨郎子』不撒手的村民叫栓柱。至於這個尕牛，八成是他兒子。」

  大概猜到了事情走向，這讓霍團長有些小得意。

  說話的時候，一副眉飛色舞的樣子。

  楊令歌還從來沒有，從堂堂國軍上校團長，體格魁梧，五官硬朗的霍團長臉上，看到過猶如小井市民一般的神情。

  忍不住笑了笑，點頭說道：「的確，就像霍團長剛才說的，那個準備賴帳的村民叫栓柱，尕牛也的確是他家唯一的孩子。」

  「果然啊，『貨郎子』的話，一語成讖了。」霍團長抿著嘴，微微搖頭說道，「而且，丟的這個，能要人命！」

  楊令歌也說道：「可不是嘛，一家三代五口人，兩個六十來歲的老人，三十左右的大人，眼巴巴就盯著一個不諳世事五六歲的娃娃，大白天的還給弄丟了，說出來人都不相信。」

  「嘿嘿，那個栓柱這下傻眼了吧！」霍團長嘖嘖道，「不停『貨郎子』的話，吃虧在眼前。」

  「傻眼的，可不止栓柱，圍在跟前的其他村民聽到以後，也都愣住了。」

  楊令歌繼續往下說道。

  「那個栓柱這個時候，也不顧不再跟『貨郎子』糾纏了，分開人群，瘋了一樣往家跑了。」

  「有好幾個跟栓柱家沾親帶故的村民，也跟著走了，留下的幾個村民，圍著跑過來報信的女人問，這到底是咋回事。」

  「女人跑的滿頭大汗，一邊喘氣，一邊說，栓柱媳婦扶著兩個老人到家以後，先把下蛋雞數了一遍，一個不差。栓柱媳婦就讓公婆回屋歇著，她自己要去找『貨郎子』的麻煩。可是，不等栓柱媳婦出門，栓柱娘就哭喊起來，說尕牛不見了。」

  「原來啊，栓柱爹娘跟栓柱媳婦害怕栓柱在『貨郎子』跟前吃虧，就都跟著出門了，把睡著的尕牛一個人給撇在家裡了。」

  「為了一把不值錢的菜刀，丟了一個寶貝疙瘩，這可真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啊。」

  霍團長摸出一根煙，塞到嘴裡，準備點呢，突然想起來，自打跟楊令歌認識，還從來沒見著過他吸菸，就又把紙菸丟到桌子上了。

  「你想抽就抽吧，沒關係的。」楊令歌笑說道。

  起身過去，把窗戶推開了一扇。

  霍團長笑著拿起紙菸，放到鼻子底下，深深地聞了聞，又重新放到桌子上。

  「栓柱跑家裡了，跟他家有親戚關係的也都跟著走了，剩下十來個村民，圍著『貨郎子』，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有。」

  「人家『貨郎子』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去處理，那就是跟姓姚的老婆婆去要菜刀錢。」

  「臨走之前，他跟剩下的村民交代說，麻煩回去轉告栓柱，既然拿走了菜刀，錢是一定要給的，想賴帳的話，就得有承受重大變故的能力。」

  「『貨郎子』撂下這句話，就挑著擔子，往山村的另外一頭走了。」

  「村民們看著『貨郎子』走遠了，議論了以後，等跑來報信的女人緩過勁了，就一窩蜂地去找栓柱了。」

  「帶話是一方面，尕牛丟了，大家都在一個村子裡住著，不去幫著找找，誰都於心不忍。」

  霍團長聽到這裡，突然忘了，那個扮成貨郎子的賒刀人，在給姓姚的老婆子賒菜刀的時候，說了什麼讖言。

  撓著頭髮想了好半天，也沒想起來。

  就趁著楊令歌喝茶的機會，笑說道：「令歌先生，『貨郎子』去找第二個拿走菜刀的村民了，我突然忘了，他說了什麼讖言。」

  「本是慈悲心腸，何必疑神疑鬼！」

  楊令歌放下茶杯說道。

  「對對對，還得是令歌先生啊，看我這腦子。」

  霍團長一邊笑說，一邊握拳，輕輕敲打著自己的腦袋。

  「姓姚的老婆子家裡，又發生什麼稀奇古怪的事了嗎？」

  「說起來，也算不上是大事。」楊令歌淡淡說道，「『貨郎子』之所以要給姓姚的老婆子菜刀，其實也是因為從她的面相上看出來了一些問題，動了惻隱之心，想著要幫幫老人一家。」

  「哦！！」

  霍團長拉出一個長長的音，似懂非懂地說道：「原來是這樣啊！！」

  「說是小山村，總人口不到二百，不多的三十多戶人家，住的零零散散，給人一種逐水而居逐草而居的感覺。」

  「那個『貨郎子』挑著擔子一路打聽，找到姓姚的老婆子，進了籬笆院他還沒提要賣刀錢呢，姓姚的老婆子就讓兒媳婦從廚房把菜刀拿出來，遞給『貨郎子』說，家裡沒錢，也不需要新菜刀，昨天之所以會拿上，是不想貨郎子在那麼多村民面前難堪。」

  「聽上去，這個老太太，倒也是個熱心腸的人。」霍團長笑說道。

  「要不然，『貨郎子』也不會說她是慈悲心腸了。」楊令歌點點頭說道。

  「然後呢？」霍團長看著楊令歌笑說道，「你可別告訴我，『貨郎子』拿著菜刀掉頭就走了。」

  「那怎麼可能！」

  楊令歌說道：「還沒有解決姓姚的老婆子遇著的難事呢，人家怎麼會掉頭就走呢？」

  「這也不是身為賒刀人應該具備的職業素養啊！！」

  霍團長嘿嘿一笑說道：「我就那麼順嘴一說。令歌先生，你繼續啊，甭理我！」

  說完這句話，霍團長的心裡，突然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

  他感覺自己，從楊令歌是身上，看到了一個肩挑擔子，走街串巷，隨地而坐，擺出幾把菜刀，既不吆喝，也不強賣，安靜觀察人群的貨郎子的影子。

  而這個念頭一經冒出來，就開始在霍團長的腦海里瘋狂生長。

  以至於，霍團長都沒有聽太清楚，楊令歌接下來說了哪些話。

  他只是聽出來，姓姚的這個老婆子遇上的事，是天下難解之題。

  楊令歌說那個「貨郎子」之所以會主動去解這個難解之題，實在是不想她們婆媳，因為一個本不該出現的「人」，而心生隔閡。

  甚至於，讓原本相依為命的倆人，到了相看兩生厭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