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貴賤之分

  「那晚侯老木匠出門之前，還特意瞅了幾眼，月亮明晃晃的掛在半天空，數不清的星星眨呀眨的，沒有要下雨的跡象，更沒有要起霧的意思。」

  秦老木匠半眯著眼睛抿了半杯酒，砸吧幾下嘴，夾起一筷子豬肉燉粉條送進嘴裡，嚼了幾下，就送進了肚子。

  霍團長此時已經徹底被秦老木匠說起的詭事勾起了興趣，一邊喝著茶水，一邊很有耐心的等秦老木匠往下講。

  桌上四涼四熱八個下酒菜，兩個人也沒吃多少，之前要的半斤老白汾酒按照倆人碰杯的頻率，估計所剩不多。

  而且，這還是霍團長几乎沒怎么喝的情況下。

  霍團長留意著秦老木匠的神態，發現這個老爺子，一旦跟人熟稔了，也是很健談的一個人。

  這或許，也是因為長期一個人住著，缺說話的人，猛地遇著一個對脾氣能聽他絮叨的人，忍不住就會多少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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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團長起身，借著給倆人酒杯裡面倒酒的機會，掂量了一下酒壺裡面剩餘的白酒。

  憑手感，應該還剩下不到一兩的樣子。

  霍團長以前也是酒場上的猛人，自己不但酒量好，而且還特別善於察言觀色，可以說能夠通過對方一些看上去很隨意的行為，判斷出這個人喝到什麼程度了。

  這兩三年，隨著戰事吃緊，不到迫不得已，霍團長几乎不怎麼碰酒。

  今天也是因為秦老木匠過來送魯班營造尺，又在龍玲瓏的臥房做了一場簡單的「法事」，最主要這後面還有楊令歌面子在裡面，所以霍團長就覺得，於情於理，自己都有必要跟這位老木匠喝一點。

  生在這個時代，高低貴賤命中注定，霍團長雖然出身行伍，且又是警衛團上校團長，但惻隱之心還是有的。

  他不覺得自己今天請秦老木匠吃這頓飯，喝一點酒，就是在施捨，或者有別的其他意思在裡面。

  在霍團長看來，就是單純的感謝。

  如果一定要說有私心的話，那肯定有。

  人嘛，沒有私心那還能算是個人嗎？

  霍團長篤定，以秦老木匠跟楊令歌的關係，事後，楊令歌也一定會知道，自己今天的所作所為。

  自從見識過楊令歌的手段之後，霍團長一直就有結交之心。

  適逢亂世，什麼古怪的事情都會發生。霍團長之所以想要跟楊令歌打成一片，可不是抱著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的目的，而是，在內心深處，實實在在要跟楊令歌結成生死之交。

  因為啊，霍團長看出來了，以楊令歌的為人，屬於關鍵時候能為朋友兩肋插刀的那種人。

  在爾虞我詐的官場待久了，好不容易遇著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霍團長可不想失之交臂。

  看著秦老木匠一口喝乾杯中酒，拿起筷子又吃了幾口菜，霍團長仔細觀察了一下秦老木匠的氣色，以及手上的動作，暗暗笑了笑。

  「老爺子，再來點？」

  霍團長拿著酒壺，笑呵呵從秦老木匠搖晃了幾下。

  那意思分明就是在告訴秦老木匠，之前要的老白汾酒快要喝完了。

  秦老木匠瞅了一眼霍團長手邊的酒杯，再低頭看看自己跟前的酒杯，很不好意思地嘿嘿嘿笑了起來。

  他似乎也才意識到，倆人說著話，吃著菜，竟然在不經意之間，就把半斤白酒給喝完了。

  當然，秦老木匠是瞎子吃餃子，心裡有數，知道這半斤白酒，有四兩都進到自己肚子裡了。

  「霍長官，沾您的光，喝了這麼多好酒。」秦老木匠起身，雙手抱拳沖一桌之隔的霍團長施禮道，「您是公家人，不像老漢我，天不管地不收，明天如果沒活的話，包著被子悶頭大睡。」

  「我的意思，咱倆把剩下的那點喝完就行了，可萬不敢耽擱您的大事。」

  霍團長笑呵呵地瞅著秦老木匠笑說道：「老爺子，我這裡沒啥問題，我瞧著你應該還差點。」

  「依我看，讓店家再上半斤老白汾酒，正好湊成一斤，喝不完你帶回去，啥時候想喝了，抿上兩盅解解饞。」

  秦老木匠心裡歡喜，可嘴上卻連連說再不能喝了，再喝下去就要出洋相了。

  霍團長本就豪氣，加上又有軍餉，自然不會因為旁人多喝自己半斤酒就心疼那幾個買酒錢。

  不顧秦老木匠勸阻，抬聲喊老闆過來。

  小飯館的老闆，在把霍團長跟秦老木匠送到包廂以後，就特意叮囑一個機靈的夥計，讓一直留意著包廂里的動靜，做好隨叫隨到的心裡準備。

  所以，霍團長要救的話音還沒有落下，掛在包廂門上的半截帘子晃動一下，小飯店的夥計就已經站在了霍團長的眼前。

  「軍爺，對不住了，我們老闆臨時有事出去了，有事您給我說就成了。」夥計滿臉堆笑，獻媚似地跟霍團長說道。

  「你小子，來的挺快啊！」霍團長抬眼上下打量幾眼夥計，笑說道，「就第一次我們要的酒，再來半斤。」

  夥計快快地掃了一眼酒壺，鼻子聳動幾下，似乎在聞酒氣。

  笑說道：「好勒，半斤老白汾酒，馬上給兩位爺送過來。」

  霍團長哈哈大笑道：「可不能往裡面兌水啊。」

  「那不可能，小店本小利微，能一直開到現在，靠的就是一個實誠。」

  猴精猴精的夥計，點頭哈腰地陪著笑臉說道。

  霍團長打手一揮說道：「快去拿酒吧，秦老爺子都等著急了。」

  夥計答應一聲，轉身就要出包廂。

  霍團長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出聲叫住已經掀起半截門帘的夥計，指著擺在桌子上的下酒菜，用商量的口氣說道：「你看，能不能麻煩後廚，把幾樣熱菜給我們熱一下？」

  「我跟秦老爺子只顧著喝酒說話了，熱菜沒吃多少，都放涼了。」

  夥計立刻陪著笑臉說道：「軍爺您言重，舉手之勞，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您跟這位......秦老爺子稍等，酒、菜一併送上來。」

  說著話，夥計已經麻溜地取來一個盤子，把四樣已經放涼了的熱菜，放在盤子上。

  跟霍團長和秦老木匠打聲招呼，端著盤子，腳步放得很輕，但速度一點都不慢的下樓了。

  秦老木匠趁此機會，出包廂方便去了。

  霍團長一人坐在包廂，琢磨著，龍大小姐的事，萬一要是被誰給泄露出去，傳到龍司令的耳朵里，自己要怎麼跟頂頭上司解釋。